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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第2页）

“我现在不能给你答复”他停了停，“你可以试试追我，但我不太好追，你别放弃啊。”他含笑在傅景和耳畔说。

[注1］：犹大为了三十银币背叛耶稣，在集会时亲吻耶稣，使差役们得以辨认耶稣并抓住耶稣。

剧内

傅景和的手指痉挛似的抽动了一下。他侧过头，不去看季寒宵的脸。他感到一阵烈火烧灼着他的五脏六腑，一群蝴蝶在他胃里翻腾。他有点怀疑这是句缓和气氛的玩笑话，扯着嘴角想露出个平和不在意的微笑，却抽搐了，他现在的表情应该是极难看的，他想。

他又不禁思忖这话里的意味与真实性。他好像一个瘦骨嶙峋，饥饿交迫的小孩子，赤着脚，在数九寒冬里拖着脚走。忽然有个拄着文明棍，衣着整齐，头发打着摩丝的绅士来到他面前，和蔼承诺的给他衣服，给他食物，温暖的房间。…。他为这恩赐动心，又害怕是其它孩子的把戏，迎来嘲笑与欺辱。

他深吸了一口气，紧闭了眼，又睁开，身体里的那阵烈火点燃他的眼。纵使这是掺了蜜的毒药，要逼他上刀山火海，他也甘之如饴。他转过头，直视着季寒宵，着迷地看着他漆黑深邃的眼。傅景和的声音哑着，又有说不出的畅快。他轻轻微笑着，听见自己说：“好啊。”

他们沉默着走回了剧组，季寒宵披了件驼色风衣，风轻轻吹动下摆，露出截莹白有力的腕骨，踩在枯黄的落叶上，簌簌作响。临别时，季寒宵忽然轻笑一声，手指干脆利落地点在傅景和的锁骨上，揽住他，靠近他，“你要加油啊。”温热的气息扑在他耳朵上，激得他耳朵发红，浑身起了热意。

“不对！情绪不对！这条重新拍！”导演挥着剧本，汗顺着脸流下来，扯着嗓子朝演员喊。言殊站在导演旁边，面上仍带着惨白的妆，恹恹地看傅景和。傅景和穿着染血白衣，站在悬崖边，旁边一颗歪脖子树探出来，天上飞了一只孤鹰，凄厉的风吼着，呜咽着。他歉意地朝导演笑了笑，回身来摩挲着剧本，轻皱眉头。

男主游走正邪两道，为师门复仇的信念支撑他前行。然而，当面对内忧外患的困局，陷于家国的抉择，他咬碎牙，把仇人送上稳固的至尊宝座，他的信念轰然倒塌。这是男主的最后一镜，他在荒郊野岭，纵身一跃，那个从打马游江南的少年侠客，苦心孤诣的幕僚谋臣，便消失在世间，再无踪迹。

傅景和把剧本搓得起了边。他拧了眉头，照他的想法，男主到底是成就了天下大义，万民苍生，他最后的自裁是对师门的愧疚，可却未曾后悔，只无奈黯然造化弄人，最终拼去生命祭奠自己的信念。傅景和看了一会儿，揉了揉眉心，看向导演，发现导演正侧头与人说些什么。言殊避开站在远处的阴影里。

傅景和走近，看清那人面貌，愣了一下。这人他认识，季寒宵的助理。他心里琢磨着有什么“口谕”让这位来传。导演偏头看着他，神色莫名。导演是知道他和季寒宵的关系的，当初他就是拿这部剧的男主来当交易的幌子。

助理看见了他，面上仍是一派自然，不带一点轻慢。他带着微笑，和导演打了招呼，引他走了小路，出了采景地。为拍这场戏，早就清了场，工作人员也都散着，似乎没人注意他。他看见季寒宵那辆停着的车时，呼吸一窒，心里忐忑着。助理冲他微微低头，便侧过身给他让出路来，避向一旁。

傅景和拉着车门，门咔的一声，倒激得他扯着嘴角，露出个不成形的微笑。打开车门，便看见季寒宵端坐在前排，微阖着眼，半边脸盖了阴影，神色平淡，空气中漂浮着没药的香味。听见响声，季寒宵微微侧头，“上车。”他的声音低沉又带了点倦懒。

傅景和看着他，心里吃了一惊。这算什么，探班？可哪有这么个探法？前几天，季寒宵给他打电话他都受宠若惊，现在来剧场是什么意思？他心里百转千回，面上却不显。

季寒宵休一天假，路过剧组，到底对演戏好奇，便想着看看自己投资的项目。季寒宵瞥了他一眼，“刚才去看了眼你拍戏”他停顿了一下，看了眼傅景和要绞出水的指甲，“装扮不错。”

傅景和有点懊丧，低垂着眉眼，回想着自己重拍多次的片段，暗恨自己的表现。他琢磨着这句“装扮不错”，觉得像夸乡下的空气好，女孩儿的头发漂亮一样勉强。他的耳边开始发红，手指缠着。

“自古皆有死，莫不饮恨而吞声。”季寒宵皱了下眉，看着他，用一种温和的口气，“他定是悔的，只是可能不知道该悔什么。”傅景和想反驳他说，自己与季寒宵到今天这步，是死而无憾，却忽然襟了声。他初见季寒宵时，只期望他能正眼看看自己，到如今，竟也开始奢求他的感情。欲淡则心虚，心虚则气清，气清则理明。他望着季寒宵这么多年，欲不淡，合该理不明。他如此清楚的体察到欲望，并对此甘之如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