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四六 千钱难雇一人,城东茶铺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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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戈拉住从他面前经过的小二,急忙向后拽了他一把。
下一刻,一抹刀光剑影如暴风骤雨掠过小二刚才的位置,周围的木桌板凳也被切成数块。
如果虞戈再晚了那么一刻,估计小二就是不死,也得被割下一块皮肉。
“多…多谢!”小二结结巴巴的向虞戈道谢,脸上带着几分惊魂未定。
他仍未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只能本能的感觉自己方才在阎王面前溜了一腿,差一点就回不来了。
就在他说话的功夫里,忽听面前砰的一声,紧接着,又传来数声闷响,像是有重物落地,还伴有一阵叮呤当啷的响声。
虞戈抬头一看,只见那刀客持刀而立,傲然俯视四周,可他的敌人都已经倒下。他们匍匐在地,用手捂着胸脯口吐鲜血,艰难的仰着头不可思议的望着刀客。
地面上,布满了武器的碎片,已经无法分辨其原本的模样。此时此刻,这一地的狰狞外加刀客的实力,足以让四个趴在地上的人为之绝望。
“你!”中年男人吐了口鲜血,指了指刀客,惊道:“老顽固竟将毕生所学都教给了你,你是融元境!”
“呵!”刀客持刀走进那人,用刀尖挑起那人的下巴,说:“师傅早就知道,尔等就是附骨之蛆,不堪重用!
他老人家毕生所学若是交给你们几个,只会让他老人家蒙羞!”
“你!胡说!”中年人急火攻心,喷出一口血来,显然是没有气力继续反驳了。
“今天,我就替师傅清理门户!”
刀客显然不打算就这么放过几人,他缓缓抬起手中大刀,将其举至头顶。
午后的斜阳打在那明晃晃的刀身上,照出一张惊恐万分的脸。
刀客眉头一竖,大喝一声:“去死!”
“刀下留人!”关键时刻,虞戈大吼一声,对准那刀客远远的丢出一个物件。
刀客反应极快,眨眼间便转劈为横扫,将虞戈丢过来的东西砍成了两半,并单手横刀对准虞戈,喝斥道:“暗箭伤人,算什么英雄!”
“我…我的官符啊!”看着那摔在地上变成两截的官符,虞戈顿时一阵肉疼。
身为城南知县,他有三件东西能证明自己的身份,并行驶知县的权利。
一份朝廷下发的文书,一只盖章用的官印,还有一块官符。
官符说白了就是一块腰牌,因为挂起来方便,所以基本都会随身携带,方便办案。
虽说腰牌的材质不是什么好玉,但那可是正儿八经朝廷下发的公用物品…虞戈此时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这应该算是公伤吧?不需要我自掏腰包赔偿吧?
那刀客也低头瞟了一眼,顿时两只眼睛都瞪直了。
做镖师这一行的,平时只和三种人打交道最多,一是委托方,二是拦路的强盗贼寇,第三嘛,自然就是官家了。
他怎么可能不认识这腰牌代表着什么,更何况质地为玉,显然是有品级的官啊!
虽然匆匆瞥了一眼,他无法断定这官符是真是假,但还是发自本能的莫名惶恐。
“啊,这…”刀客连忙挪开刀尖,负手持刀,又指了指地上的腰牌,说:“跟我没关系,我这是正当防卫啊,我还以为是暗器呢,谁知道会是这玩意,真是…”
晦气两个字,刀客识趣的没有说出口。
其实,干他们这一行有不少擦边球的生意,平时虽然与强盗贼寇干架,但最忌惮的还是官家的人。
人家是官,他们是民,随便找个理由就能扣下押送的货物,滞留个十天半个月,让你不能如期交货。
想要提货,就必须交一份“孝敬钱”,这在押镖一行里已经成了一条不成文却人人都懂的“规矩”。
眼下,刀客一刀斩碎了一块官家的腰牌,虽说是腰牌先“动手”的,但刀客心中明白,自己怕是要摊上大事了。
虞戈捡起来被斩成两截的腰牌,将其对在一起,暗自嘀咕着:“这,粘一粘应该还能用吧…”
那刀客见虞戈正双手捧着腰牌发呆,便不动声色的向后退了几步,显然是想趁他不注意,赶紧溜之大吉。
“哎哎哎,客官别走!”关键时刻,茶铺小二指着刀客,遥喊道:“打坏了这么多东西,你得赔钱啊!”
闻声,虞戈忙抬头看向刀客,俩人对视一眼,后者老脸一红,说:“我没跑,就是站的久了,活动活动脚呢!
哎呀,这个腿啊,就是得活动活动!”
说完,刀客还有模有样的敲了敲腿。
“大人…大人啊!救命!”这时,趴在地上的中年男人屁股了看到了一丝希望,忙伸手朝着虞戈,歇斯底里的吼道:“这人要当街行凶,还想赶尽杀绝,求大人替我等做主啊!”
刀客一听,顿时就怒了,怒目横眉,对着中年男人大骂道:“放屁,分明是你们几个先动的手!”
似是不解气,刀客又提着大刀快步走近中年男人,那张饱经沧桑的脸上满是杀意。
中年男人见状,顿时被吓得一个激灵,一边向后爬,一边大喊:“大人救命啊,杀人啦,当街杀人啦!”
眼下天色将近傍晚,正是寻常人家烧火做饭的时间,因此街面上鲜有人迹。
但即便如此,中年男人那犹若杀猪一般的惨叫声,还是吸引了不少民众聚拢过来看个热闹。
零零散散大概有几十人,此时俱是抄着手远远的看着,不时交头接耳,或伸手指指点点,却没有一人敢上来帮忙的。
中年男人本就被刀客的真元打伤,此时又是匍匐爬行,怎能比得过人的脚程。刀客很快便追到了中年男人身边,并用一只脚踩住了他的后背,让他动弹不得。
“你找死!”
刀客提着大刀,刀尖笔直朝下,明晃晃的刀光让远处围观的群众发出阵阵惊呼。
“住手!”关键时刻,虞戈喊了一嗓子,“你这一刀下去,他死了,你也难逃一死,值得吗?”
面对这刀客,虞戈只能好言相劝,毕竟他是融元境修行者,万一真的剑走偏锋发起狠来,估计自己都得白搭进去。
闻言,刀客身子一顿,犹豫了片刻,旋即面色逐渐凝重,沉声道:“我师傅就是为了救这几个窝囊废,才被贼寇围攻,最后重伤不治的!
人活着不就为了忠孝义三个字吗?这四人害死了我师傅,做徒弟的怎能就这么放过他们?”
说完,刀客提刀就要结果脚下男人的性命,虞戈在想制止,却已经来不及了。
刀锋骤然下落,却突然顿住,吓得中年男人怪叫一声,竟然直接晕死过去。
“呵,鼠辈!”刀客朝着男人的后背啐了一口唾沫,“杀你真是脏了老子的刀!”
说话间,刀客暗中向后瞥了虞戈一眼,显然他之所以突然收手,就是忌惮身后年轻人的官家身份。
“今日就放过尔等一条狗命,从现在起,你们几个不是我天下镖局的人了,麻溜的滚出永安城,别让我在看见你们!”
他收起武器,插刀入鞘,不曾回头看罢一眼,径直朝着某个方向而去。
“站住!”虞戈见刀客要跑,便隔空喊了一句。
刀客顿时身子一僵,停顿片刻后,一头扎进了旁边的胡同里。
虞戈一愣,一时没反应过来,直到身旁的茶铺小二大喊道:“跑了,他跑了!大人,还没赔钱呢,大人!你倒是说句话啊,大人!”
茶铺小二一连喊了三句大人,直接把虞戈给喊蒙了,后者刚想提着右腿去追,还没走出两步,却又见那刀客回来了。
刀客从不远处的胡同口里退了出来,但让人感到诧异的是,刀客是背着身子一步步从胡同口退回来的。
出了胡同口之后,刀客扭头看了一眼虞戈,讪讪的说:“哟,好巧啊,又见面了!”
这下虞戈和茶铺小二更蒙了,都在心里琢磨着,这家伙是不是喝酒把脑子给喝坏了?
紧接着,胡同口里又走出来一队人,最先进入人们视野的,是两根闪烁着寒芒的枪尖。
两名官兵各自手持一根长枪,枪尖正对着刀客,这是一只永安城的治安巡逻队,一共有六名官兵。
手持长枪的官兵一出胡同,便立马四散开来将刀客围住,随后,又有一名女子从胡同口内走出。
她面容姣好,个头高挑身姿矫健。一身匀称合体的差服,头戴一顶官帽,压着利落的马尾辫,手中持有一块铁牌。
女子扫了刀客一眼,随后喊道:“谁都不许走!我是城东衙门捕头,有人报官,称此处有人当街械斗!”
“说的就是你吧?”女捕头匆忙瞥了一眼躺在地上的人证物证,又指了指刀客,下令道:“拿下,押回衙门大狱!”
“等一下!”虞戈又喊了一句。
“嗯?”女捕头刚欲转身离开,被虞戈突然叫住,便转身打量了一眼这个存在感很低的男人,问:“你又是何人?有什么事要对本捕头说吗?”
“哦,在下新任城南知县。”虞戈朝她拱了拱手,简单的介绍道。
说完,他便仔细打量起面前的女捕头。
本朝自女帝改元换代伊始,女官参政已不足为奇,只是,虞戈还从未见过有那个女人会做捕头这一行的。
毕竟,这做捕头的总是要亲临一些凶案现场,而凶案现场大多惨不忍睹,对视觉与味觉都是一种折磨,尤其考验人的忍耐力。
也许是虞戈的目光太过直白,女捕头面露不悦,没好气的回了一句:“原来是城南知县,不知,您出现在我们城东衙门衙门的地盘,是想?”
女捕头没有直接挑明,但意思已经很明显,她是在提醒虞戈,这里是城东,还轮不到他一个城南知县插嘴。
吃公家饭这一行,除了每月拿的是皇饷,吃的是皇粮以外,跟普通行当没什么区别,都是讲究竞争俩字。
尤其是在办案子这件事上,永安四大衙门明面上是泾渭分明,井水不犯河水,但背地里互相使绊子的小手段向来只多不少。
按理说,虞戈的官阶不比这位女捕头高出一大截,可女子话里话外却不带任何敬意,似乎,还有些瞧不起虞戈这位被迫赶鸭子上架的知县。
一念及此,虞戈连忙开口解释:“这位姑娘…”
“嗯?”闻声,女捕头斜视虞戈一眼,那眼神分明是在提醒虞戈,不要叫的亲昵套近乎。
“咳咳。”虞戈清了清嗓子,正色道:“这位捕头,我想你是误会了,本官绝无半点想要干预城东衙门事物的意思。”
“既是如此,那就请知县大人移步,别脏了您的脚,这件小事全权交给我们城东衙门来办。”女捕头又作了个手势,对麾下官兵说:“还愣着干嘛,快将将当街械斗者拿下,还有地上躺着的通通带走,速速押回大狱!”
说话间,她从未正眼看过虞戈,似乎多一句都不愿意讲。
两旁官兵要来缉拿刀客,后者面对官兵手中的长枪,本能的向后退了一步。
虽说刀客是融元境修行者,对付面前的几名官兵简直是轻而易举,但如果他拒绝官家的拘捕,那整个天下九州都将变成抓捕他的牢笼。
届时,即便他手段通天,在整个帝国面前也是插翅难飞。
“且慢!”虞戈又一次叫停,惹得那女捕头脸色一沉。
她面带不悦,没好气的问:“大人屡次阻拦我办公,究竟是想干什么?”
“不干什么,只是想替这人辩解一下。”虞戈指了指刀客,又指了指自己,说:“当时我也在场,我可以替这位作证,是地上躺着的四位因为钱财纠纷,先动的手。
只是可惜,他们技不如人…”
刀客听的一愣,显然是没想到虞戈竟然会帮着他说话,直到后者朝着挤眉弄眼,他方才反应过来,连忙跟着附和道:“对啊,婆…咳,女捕头大人,这位知县大人说的都对,草民真的是冤枉啊!”
他平日里放荡惯了,方才竟险些开口直呼对方“婆娘”,幸亏改口的快,不然后果肯定不堪设想。
“听这意思,这位知县大人是想替嫌犯开脱喽?”女捕头重新打量虞戈一眼,一双英眉微微上挑,问道:“我看大人很年轻啊,不知可有随身的官符,给本捕头看看?”
见女捕头怀疑自己的身份,虞戈露出一抹苦笑,翻身亮出那块临时拼凑在一起的腰牌,说:“你看,这是本官随身腰牌,可证明…”
他话还未说完,手上一个没抓稳,腰牌的下半截竟突然脱落,然后啪的一声摔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