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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宝又带赵晓苹,去了十三行,两天的早出晚归,马不停蹄,将货品全部搞定,在店里吃煲仔饭时,玉宝说,明天,我去见逸年,要和我一道去嘛。赵晓苹笑说,那夫妻团聚,我去做啥。我想在服装市场四处兜兜,开开眼界,取取经。玉宝说,也好。
一夜无话,第二天大清早,玉宝收拾体面,按照地址,换乘两部公交车,边走边问,来到越秀区,寻到一处工地,正在建大楼,密麻的脚手架,起重机开动,建筑工人头盖安全帽,跑进跑出,到处是钢筋水泥的响声,耳朵震的轰隆作响。
玉宝正不知何从问起,有个人奔过来,嘴里叽里咕噜,玉宝听不懂,大声说,我来找潘逸年。那人说,不认识。玉宝说,怎会不认识呢。那人催促说,危险重地,快走快走。玉宝急中生智说,张维民,我寻张维民。那人说,去门口等。玉宝没办法,只好等在工地门口。
过有廿分钟,张维民快步走近说,阿嫂哪能来了。玉宝笑说,我到广州进货,顺便来见逸年,逸年在嘛。张维民说,在是在的。玉宝说,麻烦带我进去。张维民说,进不去。玉宝说,那叫逸年出来。张维民说,出不来。玉宝说,奇怪了,为啥出不来。张维民说,不太好讲。玉宝说,啥。张维民叹气说,我实话讲吧,潘总受伤了。玉宝说,受伤,伤在哪里。张维民说,一袋泥沙从楼上落下来,砸到了潘总。玉宝手扶住墙,小腿直打颤说,有生命危险嘛。张维民说,已经脱离危险了。玉宝眼睛发红说,在哪一家医院。张维民说,不要急,我开车带阿嫂去。玉宝说,谢谢。
张维民车开的快,医院也不远,来到住院部,玉宝随张维民上五楼,走近 506 病房,门大开,一眼望见,中间病床围满医生,不晓在讲啥,一个医生转身,露出空档,玉宝看到床上,病人直板板躺着,雪白被子从脚蒙到了头,再瞟向另两床病人,或坐或躺,不是潘逸年,顿时眼前发黑,差点昏倒。
第24章 剖心
背后有个声音说,让开。玉宝一回头,潘逸年腋下撑单拐,右腿吊着,一个小护士搀扶。玉宝忙说,我来。小护士松了手。潘逸年说,不用,我太重了,维民来。张维民上前扶住,潘逸年借力,慢慢踱到床前,坐下。玉宝跟在后面。
医生说,不错,潘总精神焕发,再四处多走走,我可以往腿里加钢板了。潘逸年皱眉说,啥辰光出院。医生说,想出院啊,我赞同,只要这条腿、开口讲同意。张维民说,潘总手上好几个大项目,耽搁不起。医生转过脸说,潘总结棍,离开潘总,地球不转了。忽然发现玉宝,一怔说,这位是。潘逸年没响,玉宝说,我是逸年的家属。医生说,哦哟,真不简单,短短一个多礼拜,家属肯露面了,来的真快。玉宝红脸说,我来晚了。医生说,不晚不晚,我家里喂的五只鸡,有一只仍健在,来的太早了。潘逸年闭目不睬。
玉宝说,我有些糊涂。医生不答,和一道查房的几个,交流起来,讲的粤语,玉宝听不懂,看着其它人陆续离开,最后剩下医生,医生说,我姓朱,潘总的表弟,我俩霞气要好,从小把我揍的哇哇叫。没想到,这辈子还能遇见,我真幸福啊。玉宝说,逸年这条腿,现在啥情况。医生说,形势乐观,最多跛一条腿,走路一颠一颠,也是一条美丽的风景线。玉宝哑然。
医生走后,潘逸年坐起来,伸手倒茶。玉宝说,我来。水瓶倒半杯就空了。索性拎起出去,寻至锅炉房,灌满开水,再回来,潘逸年和张维民在聊天,杯里水未动。玉宝拿出一只苹果,削掉皮,递给潘逸年,潘逸年接过说,谢谢。张维民说,潘总的腿,没问题吧。潘逸年说,基本好了。张维民说,这医生讲话,阴阳怪气。潘逸年说,所以讲,我要不要请伊吃生活,从小开始,见一次,吃生活一次。张维民大笑,玉宝也笑。
张维民公事在身,未多停留,告辞走了。潘逸年吃起苹果,拿本书看,沉默无语。玉宝说,腿痛么。潘逸年说,还好。玉宝说,这些天,啥人照顾逸年。潘逸年说,我自己。玉宝说,拷机我发了讯息,一直未回。潘逸年没响。玉宝说,我要晓得,一定早些来。潘逸年说,不用,生意要紧。玉宝微顿说,逸年看错我,我不是冷血无情的人。潘逸年寡淡说,我这些年,一个人生活,不会因为多个女人,就生活不能自理。将苹果核丢进垃圾桶。
玉宝怅然,拿起塑料盆,去打来热水,拧干毛巾,要替潘逸年擦手,潘逸年说,我手没断。径自擦拭干净,继续看书。
一时没话讲,不多久,进来个妇人,走近笑说,逸年。潘逸年笑说,我来介绍,这位我老婆,玉宝。这是小嬢嬢,前面来查房、朱医生的姆妈。玉宝说,小嬢嬢好,让出椅凳,倒茶,再坐到床沿。朱家妈把钢盅锅摆台面上。潘逸年说,鸡汤。朱家妈说,多吃鸡汤好,有营养,增加抵抗力。上下打量玉宝,笑说,逸年有福气,娶到嘎漂亮的新妇。潘逸年笑而不语。朱家妈问了玉宝些家常,譬如潘家妈身体,逸文可结婚了,逸青的眼睛,逸武回城,啥辰光要小囡,玉宝瞟向潘逸年,潘逸年笑说,这种事体急不来。半个钟头后,朱家妈离去。
玉宝揭开锅盖,撇开表面一层黄油,连肉带汤盛了满碗,递给潘逸年。潘逸年说,玉宝吃吧,我不饿。玉宝说,我也不饿。潘逸年用力阖上书,接过碗筷,吃起来,吃有大半,语气平静说,玉宝回去吧。玉宝说,啥。潘逸年说,我也没啥事体,玉宝待在此地,毫无意义,不如回去。玉宝说,怎么无意义呢,我可以照顾逸年。潘逸年直接说,走吧,我很好,玉宝在这里,我反倒情绪烦躁。玉宝说,那我天黑再来,逸年还想吃啥,我去买。潘逸年说,不用再来了。玉宝说,为啥。潘逸年皱眉说,这种不痛不痒、生疏客套的夫妻礼仪,我厌恶透了。不必勉强自己,我也不会勉强玉宝。就这样吧。不必再来,等我伤好后回上海,就把我们的事体,一次性解决,彼此解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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