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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三四 永安鬼市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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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戈顺着秦书礼的目光看了一眼窗外,方才还月明星稀的夜空,眨眼间乌云密布,是即将下雨的征兆。

“雨季来了,道路泥泞不便行程,秦某提前去青亭侯着,也是为了交接起来更方便一些。”秦书礼道。

“也好。”虞戈收回目光,有些担心秦书礼,“不过,秦大哥一个人去我不太放心。”

秦书礼一愣,心中没由来一阵感动,但他还是婉言谢绝:“大人不必派人与我同行,秦某一人连夜出城目标小,不会引起他们的警觉,如果人太多,反而容易被他们发现我们的意图。”

虞戈面露挣扎之意,最终还是点了点头,说:“好吧,秦大哥打算什么时候走。”

“送小虞大人回衙门,我便顺路乘坐这辆马车出城。”秦书礼顿了顿,笑道:“说来也是惭愧,小虞大人刚刚来京,上面也没安排一个像样的住所,只能委屈你在衙门里住下了。”

虞戈摇了摇头,打趣道:“秦大哥哪里的话,京查办不是给我找过下榻之处了嘛,只不过我命好,又回来了而已。

留在衙门里也好,比待在外面要安全。”

说话间,马车停在了城南衙门的大门口,秦书礼帮衬着虞戈下了马车,随后他站在车驾上,看了一眼城南衙门。

他在这里干了三年的从事,如今突然要离开,竟有些舍不得。

“小虞大人,秦某一定竭尽所能将嫌犯带回永安!”秦书礼对虞戈拱了拱手,“咱们就此别过吧。”

“山长水远,天气无常,秦大哥多多保重身体!”虞戈也有些伤感,抱拳道。

“小虞大人,多多保重!秦某告辞了!”说罢,秦书礼钻进马车,车夫一抖鞭子,马车徐徐驶出虞戈的视野范围。

虞戈在门外站了许久,直到远处的马车从清晰到模糊,从一道黑影变成一个小黑点,他这才拄着拐走进衙门。

或许这就是所谓的朋友?

虽然他与秦书礼相识的时间很短,且平时的对话也平淡无奇,但俩人的性格十分接近,这应该就是所谓的君子之交淡如水吧。

虞戈来到郭知县的那间小房,刚进屋外头就下起了毛毛雨,夜风夹着潮气拍打着窗户发出阵阵轻响,吵的虞戈不得不挨个将窗户关紧锁死。

锁好所有门窗后,虞戈来不及缅怀离别的忧伤,他熄灭了房间内所有的灯,只留了一盏床头灯。

艰难的坐在床边,放好拐杖,确定此时此刻周围不会有人来打扰自己,他这才伸手入怀掏出一张折纸。

再次触摸后,虞戈确定这是一张宣纸,是只有宫里才能用的名贵纸张,质地触感都在普通的官纸之上。

纸上残留着一股淡淡的香味,虞戈低头细嗅,顿时眸光微颤,神色恍惚。

之前他只是隐约有一种感觉,推测那石桥前马车内的人是小九。而现在,在闻到这股淡淡的香味之后,他便确定方才宫中那辆马车里的人,就是小九本人。

这张纸是她要转交给自己的,为此,不惜冒着被别人发现的风险。

小九一定是想要向自己传递某个信息…

一念及此,他小心翼翼的打开折纸。出乎意料,巴掌大的折纸上,只写了五个秀气小字:沉香坊,初四。

虞戈一愣,嘴里念叨了一遍这五个字。沉香坊似乎是一个地名,而初四应该就是代表时间,也就是七月初四了。

小九冒着被他人发现的风险,将这张密条交给自己,纸上只写了一个地名和一个时间…莫非,是相约自己于七月初四在沉香坊这个地方秘密相见?

想到这,他心中微动,仿佛平静的湖水中突然落下一颗小石子,瞬间激起片片涟漪。

这一刻,他突然眼角微湿,感觉自己在安南受的苦、在苦牢里吃过的罪,与这张便条相比,全都不重要了。

只不过,内心中的欣喜还未持续多久,他便又一次为小九感到担心。

虞戈早就从内务府主管口中得知,小九的真实身份是被贬的皇嗣,就算现如今,凤凰重新回到了金枝上,那也不代表她会过得很好。

相反,在那位身边办事,处处谨小慎微、事事如履薄冰,是一种常态。

常言道,伴君如伴虎,帝王的心思不是做臣子的能轻易揣摩的,往往是人前活的光彩红润,人后的心酸悲苦无人可以诉说。

女帝的耳目遍及天下,远到安南边塞与回纥国都会成为她面前棋盘上互相搏杀的棋子,更何况这是永安腹地呢。

不过虞戈转念一想,又稍稍放下心来。十年相伴,小九向来是处事不惊的,甚至有时面对突然突发的难题,处理的比自己还要好。

似乎她生来就有某种天赋,在管理方面从未吃过亏。既然是她主动私会自己,那么必然是做了万全的准备。

思来想去,虞戈还是决定等到明天去打听打听沉香坊究竟在什么位置。

在此之前,他还有一件更加重要的事要办。

时间很快便来到了次日凌晨,是虞戈和内务府主管约定的时间,寅正初刻。

一辆黑色马车从内务府驶出,刚出门,驾车的车夫便勒住缰绳让马车停下,因为面前有一道黑影伫立在门外多时。

“陈述,告诉他,我来了。”车内的戈晓寒注意到了虞戈,便嘱咐车夫一句。

“喂,小子,我家大人已经来了,还不快点说说要去哪里?”说完,陈述打了个哈欠,明显是不适应突然起这么早。

黑影朝着马车的方向观望了一眼,然后挪动步子,走起路来一瘸一跛。

他朝着马车相反的方向走去,而步子的很急,陈述打个哈欠的功夫,黑影便消失在夜幕之中。

“人呢!”陈述连忙擦了擦眼睛,想确认一下是不是自己看花了眼。

这时,戈晓寒伸手撩起车帘,见人已经不在原地,顿时眉头一皱,问:“人往哪里去了,你怎么不跟上!”

“这,我也想啊,可他跑的太快了。”陈述支支吾吾道,说完还骂骂咧咧的小声嘀咕一句:“看样子应该是个瘸子,怎么跑那么快,就跟欠老子钱似的。”

“闭嘴!”戈晓寒面色一沉,喝斥道。

陈述连忙噤声,又朝着戈晓寒挤眉弄眼,后者实在是看不下去他一个大男人做出如此扭捏的举动,便让他有屁快放。

“嘿嘿,大人,咱们接下来往哪走啊?”陈述吐了口气,笑嘻嘻的问道。

“往前走,先出皇宫,咱们去城南…”话没说完,戈晓寒突然顿住,然后话锋一转,说:“不,我一个人去,你回去吧。”

“啊?这…”陈述张了张嘴,本能的甩出一句:“那我白起一大早啦!”

他刚说完便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趁着戈晓寒还未生气,他连忙改口道:“啊不…我是说,大人您是何等身份,出行怎么能不配备马车呢?万一累坏了您,可就没有人替陛下分忧了呢!”

戈晓寒白了他一眼:“让你滚你就滚,哪那么多废话,在多嘴,我就让你去给本官买一块红糖糍粑!”

“红糖…啥?是吃的吗?”一提到吃的,陈述顿时两眼放光,顺手摸了摸肚子,道:“大人的命令小人义不容辞,别说买一块,就是买两块都行…正好,小人也没吃饭,嘿嘿…”

戈晓寒冷冷的看着他,冷不丁的冒出一句:“红糖糍粑是吴地特产,既然你这么想去,那就…”

陈述一听,顿时明白过来,这是要把自己流放吴地啊!

他一个纵身翻下马车,双膝跪地,两手与脑袋紧贴着地面,语气一改嬉笑的口吻,沉声道:“请大人下车,小人立马就滚!”

戈晓寒下车后,并没有离开,而是等到陈述驾车走了,她这才折身回到内务府。

片刻之后,她换了一身行头,鲜艳的红衣裙变成了束身锦袍再加长裤,一身白,就连头发也盘在脑后挽成髻子。

上一刻她还是宛若从画中走出的天宫仙女,现在却变成了长相阴柔英俊的公子哥。

她熟练的甩开折扇,扇面画有一片红绿相间的花丛,扇了两下后,又负手藏在身后。紧接着,她唇角微启,道:“这下可以了吧,快出来带路,晚点我还有事。”

她话音刚落,一个黑影从夜色中一瘸一跛的走过来,走进之后,戈晓寒方才看清,虞戈竟然披了一身黑袍。

“搞得这么神秘干什么。”戈晓寒见状,面露不悦道。

虞戈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反问:“总好过某些人,大摇大摆的出门,生怕别人不知道你要出去似的。”

戈晓寒顿时语塞,她强忍着想要动手打人的冲动,解释道:“我哪知道你要去哪里?再者说,我反应也很快好吧?”

“得了,您要是反应再慢那么一丢丢,我的计划估计就要泡汤了。”虞戈伸出手,食指与拇指捏在一起,对着戈晓寒比划道。

见虞戈反讽自己,戈晓寒顿时脸色一沉,威胁道:“如果你不想要这两根手指,我可以帮你!”

虞戈原地打了个激灵,知道自己有些得意过头了,便连忙收回手藏在身后,同时正色道:“出发!”

戈晓寒跟在虞戈身后,突然发现对方并没有拄拐,便吐槽一句:“看来京查办那帮家伙也不顶事啊,才一天不到,这人就能下地走动,连拐都用不上了。”

“穷人家的孩子苦惯了,自然不能和那娇生惯养的公子哥相比。”说完,虞戈回头补了一句:“我没说你哈,虽然你现在的扮相是弱不禁风的公子哥,但本质上还是个女的。”

“那你可以闭嘴,不然我怕我真的会忍不住撕烂你的嘴!”红衣女子冷哼一声,放在身前的手有些躁动不安。

虞戈注意到她手上的红指甲还在,想要出声提醒,但大脑经过一刹那的深思熟虑后,还是识趣的把话咽了回去。

小九曾对他说过,红装粉黛任何可以增添女子美丽的东西,对她们来说,有时看的比命还要重要。

虽然,小九从不梳妆打扮,更不喜欢留指甲,因为她说这样打起算盘来会不方便。

二人出了皇宫后,一前一后穿过昏昏暗暗的街头柳巷,直到拂晓降临,掀开夜色的一角。

期间,俩人默契的保持着沉默,只不过一个害怕张口又惹到对方不开心,真的把自己撕了。另一个害怕开口就压不住内心的火气,顺手把对方撕了。

可一路走了许久,虞戈却没有要停下的意思,这让戈晓寒多少有些不耐烦。

“到底去什么地方,坑坑洼洼七拐八绕的,还有多远能到!”戈晓寒不悦的问道。

“到地方你就知道了。”虞戈只能这么说,对目的地他只字不提,“快了,我一直在绕路,同时也在找路,这地方我也是第一次来。”

“什么!”戈晓寒扯了扯嘴角,“你自己都找不到路,还带着我在这里瞎晃悠!你知道我的时间有多宝贵吗!耽误一刻,那是千金都…”

“嘘,别说话,找到了。”虞戈眸光一动,朝着某个方向走去。

戈晓寒话没说完,只能硬生生被他一句话摁回肚子里,顿时捏紧拳头,压低声音恶狠狠的说:“你最好是真的找到路了,不然我一定…什么味?你到底要带我去哪!”

她突然停下脚步,方才发现虞戈钻进一处陌生的犄角旮旯后,面前的景象顿时由青砖瓦房变成了破破烂烂的黑窝棚。

很难想象,作为帝国最繁华的城市,竟然还存在这种不堪入目的鬼地方。一时间,戈晓寒甚至以为,虞戈是不是已经带着她出了城。

但答案显然是否定的,并且,刚走进这里之后,戈晓寒除了嗅到弥漫在空气的恶臭与腐败味之外,还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腥味。

“这是…永安码头附近?”戈晓寒说道。

虞戈也停下脚步,扭头看向她,解释道:“对,是永安码头,不过,也不是。”

到了这里,就没有必要继续瞒着对方了,他要去的是永安城中最见不得光的地方,很多非白即黑的交易在这里,一些被官府通缉的亡命徒也藏身此处。

虞戈虽然从未来过,但做了十年的酒肆掌柜,从一些江湖客的酒后闲谈中,自然得知了这处神秘的地方。

“欢迎来到永安城的渔市。”虞戈扭头仔细打量了一眼有些阴森可怖的四周,又改口道:“不,应该叫…鬼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