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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二一 永安城的雨季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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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着花生米喝酒,不过多时,张二狗的老脸就染上了两坨红晕。

他将手中官纸还给虞戈,并吐槽道:“啥东西,写的啥啊,看不懂。”

“这可是个好宝贝!”虞戈连忙重新折叠收好,并瞅准时机,伸手去抓被张二狗放在炕边的那块木牌。

不料,张二狗反应更加迅速,即便喝了酒,也抢在虞戈之前拿到那块木牌。

虞戈一手抓了个空,咬牙切齿的瞪着张二狗,后者顿时笑道:“看我干嘛啊,是你技不如人。”

这是一块款式普通的平安牌,木牌上除了雕刻“承天之佑”四个字外,还有一道崭新的刀痕。

“啥玩意,一个大男人天天放怀里揣着…哟,小紫檀呢!”说话间,他那指甲里满是污垢的大拇指摸索那道痕迹,看的虞戈眉头乱跳。

张二狗突然脸色一变,看向虞戈,问:“你有病?自己拿刀戳自己?”

身为一名老兵,常年在战场上摸打滚爬,他自然一摸便知能留下这种扎痕的,只有武朝下发的军用短刀。

“你才有病呢!”虞戈一把抢回木牌,用手擦了又擦,最后吹了一口气,这才收回囊中。

“哎,小子,你还没说那纸上写的啥呢?”张二狗好奇的问。

正好虞戈也想说这事,今天若不是张二狗深更半夜来找自己,他次日凌晨也会去找他说明辞呈。

好歹张二狗也对他有授业之恩,将他半只脚引进了修行大道上,算是他半个师傅呢。

“那是一张官员委任状,我明天就要启程回京兆任从事的职务了。”虞戈看了一眼张二狗,又连忙补充一句,“我本来打算明天早上再告诉您的,我可没想着偷摸摸的跑路啊!”

“得,算你有点良心。”张二狗嘬了一口酒,砸吧了两下嘴,“不过这个官有点小啊…”

“就是芝麻,那也是个官!”虞戈伸手抢了一把花生米,丢进嘴巴,“您就瞧好吧,看我如何平步青云!”

“呵,官场上的人都脏,你啊,嫩着呢!”张二狗摇了摇头。

“不过啊,能从这鬼地方走出去,的确是个好事,来,咱爷俩喝一个!”张二狗说完,俩人各自喝了一盅酒。

“有句话,我这做师傅的必须要讲!”张二狗盯着空酒杯,正色道。

“您说,我洗耳恭听!”虞戈点了点头,他也多少有些醉意,是属于沾酒必醉的类型。

“咱就不问你是因为什么进号子,犯了什么事,又或是得罪了什么人…”说话间,张二狗斟了两杯酒,并递给虞戈一杯,“听老人一句劝,现在天下太平着呢,好好做条太平犬没啥不好的,总比稀里糊涂丢了小命强,对吧?

现在你有机会重新做人,甚至是人上人了,那就要抓紧机会好好往上爬,混出个名堂来,就不要惦记着以前的那点事了!”

“我这么说,你能懂吧?”张二狗举着酒杯反问。

虞戈笑了笑,和他碰了一杯:“懂得,您放心,我听您的!”

说完,一饮而尽。

酒水入喉下肚,一股辛辣感残留在齿间,心口处异常灼热,烈酒灼心。

他从未对张二狗说过自己被流放安南边塞的原因,但来安南边塞的人无非就几种,不是得罪了谁,就是犯了事。

张二狗在用他的人生经验教育虞戈,在他看来,人首先要活着,为此当一条太平犬也没什么不好,总比被人拿了脑袋强。

虞戈表面上答应他要重新开始,但心里的执念却越发坚定,他一不偷二不抢,只是想将丢掉的人和物通通找回来!

次日清晨,虞戈收拾好了行囊准备出发。临行前,他想与张二狗道别,却在军营里扑了个空,没有找到对方。

仔细想了想,除了张二狗之外,他安南边塞里也没有其他熟人,便背着行囊到了集合点。

刀疤脸准备了三匹马,与虞戈同行的还有两人,这俩人虞戈很熟,正是一起在伙房里打下手的那三位公子哥。

只是,三人中为首的子明兄没有来。另外俩人见了虞戈,罕见的上前打了个招呼,并小声道谢那日虞戈所做的一切。

如果不是虞戈出手相助,恐怕他们三人早就被事务官给逼死了。

三人闲聊了几句,虞戈这才明白,原来二人和自己的行程一样,都是要被调派回京兆郡任从事一职的,只不过三人要去的地方各不相同。

刀疤脸只给了公子哥三人两个名额,最后,是子明兄主动放弃,这才成全了他二人脱离苦海。

刀疤脸简单的交代了他们几句,大致就是嘱咐他们路上万水千山,凡事多加小心,毕竟历年以来不乏一些芝麻官死在路上的。

临行前,刀疤脸最后看了一眼虞戈,后者读懂了他眼神中的意思,是让自己牢记他所说过的话。

三人虽然目的地不同,但行程是一样的,此时领了马匹和路上所需的盘缠后,准备驱马离开安南边塞。

经过上次那件事之后,虞戈多少对骑术有了点心得,虽说还不能做到风驰电掣那般速度,但让马儿迈开四只蹄子赶路还是没问题的。

三人还没走出要塞,迎面就看见一辆缓慢行驶的马车。马车周围有十名武朝士兵护卫,驾车的人虞戈很熟悉,是阿萨。

驾车的阿萨注意到了虞戈,他眉头微皱,缓缓勒紧缰绳,马车也随之停了下来。

车内传来卓姆的声音,似乎实在问为什么停车,阿萨简短的回了对方一句。

紧接着,一只白皙修长的手突然挑开车帘,露出一张既稚嫩清秀又别有一番妩媚动人的小脸。

那双颇为灵动的秋眸,在看到虞戈之后顿时又明亮了几分,让人一眼就能看出,它的主人很高兴。

“虞戈!”卓姆朝着他挥了挥小手,问:“你这要去哪啊?”

虞戈身旁的俩位公子哥,对他投了一个秒懂的眼神,然后驱马从马车两侧绕过,在前面不远处等着虞戈。

显然这俩人是想歪了,虞戈扶着额头,苦笑道:“去京兆郡,做襄城从事,是个小官!”

“快感谢我!”卓姆一听,顿时骄傲的昂起了小脑袋。

“感谢?”虞戈有些摸不着头脑。

“笨蛋,肯定是因为救了本美女有功,才喜得升迁啊!”

“如此一来,那还真要好好感谢你…只是估计没机会了…”

“好啊,一年后我来找你,到时候你要请我吃饭!”卓姆眨了眨眼睛,脸颊突然闪过一抹绯红,然后迅速缩回脑袋,放下车帘。

不等虞戈回话,卓姆连忙催促着阿萨离开。阿萨最后看了一眼虞戈,同时拉低帽檐,抖出一记鞭花,马车再次启程。

黑色马车刚出安南边塞不久,躺在车内身着一身青衣的女人缓缓睁开眼睛,她面色苍白仿佛刚刚大病一场,风韵饱满的唇也没有任何血色。

青衣女子瞥了一眼侯在身旁照顾的卓姆,见对方面色中带着不加掩饰的喜悦与羞涩,语气虚弱的问道:“方才你与切个打招呼,是个少年郎吧?”

“师傅你醒了?”卓姆见青衣女子醒来,连忙询问对方身体还有无不适。

这受伤的女人赫然就是青阳道人,此时,她缓缓摇了摇头,说:“我已无大碍,不过,你还没跟我说说,你喜欢的那个男孩叫什么名字呢?”

“他叫虞戈!”卓姆眼睛一亮,想都没想便脱口而出。

话音刚落她方才察觉到这是青阳道人在套她的话,顿时脸色红的宛若秋收时的苹果,连忙改口:“他才不是我…”

青阳道人看着卓姆羞答答的模样,露出一抹欣慰的笑,不由感慨道:“年轻真好啊…”

“师傅,你还是少说点话吧,好好养伤才是正事!”卓姆娇斥一句。

青阳道人却是收起了玩笑的口吻,正色道:“卓姆,等咱们回到灵虚山,之前遇刺的事休要与他人提及,也不要追究谁是凶手了。”

“为什么?”卓姆一愣,有些不解的问。

“有些事,你知道的越少越好。”青阳道人与卓姆错过目光,突然话锋一转,“对了,此次武朝皇帝下令让我们灵虚山取代大昭寺,你知道这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吧?”

“知道。”卓姆点了点脑袋,同样收敛表情,正色道:“一年后,徒儿续任圣女,不但要管理灵虚山,还要管理回纥国其余六部。”

青阳道人颇为欣慰的看着她,目光中既有欣赏、骄傲,又夹着几分愧疚:“你肩上的担子很重,将来等你来管理回纥国事,千万要记住一点,不要与武朝作对。”

“徒儿不会学大昭寺那帮老和尚,不顾将士百姓的生命。”卓姆并非那帮道貌岸然实则利益熏心的家伙,不过她还是好奇的问了一句,“师傅,其实这次大昭寺兵败,是不是出自那位的手笔…”

青阳道人眸光一颤,带着几分惊讶,说道:“什么都瞒不过你的小脑瓜。”

“不过,太聪明也不是好事,智者向来谨慎行事,为人低调。”青阳道人伸出苍白修长的手,揉了揉卓姆的小脑袋,“这做人呀,该聪明的时候要聪明,该糊涂的时候就要装糊涂。

忘了这件事,踏踏实实的为回纥国做一些实事,比什么都重要。”

卓姆连忙低头叩拜,认真的回道:“师傅教导的是,徒儿必当牢记于心。”

青阳道人满意的点了点头,说了这么多,她突然感觉到有些乏了。与卓姆知会一声,然后闭上眼睛小憩片刻。

渐渐睡熟后,她做了一个梦。

梦中的世界被层层谜雾所笼罩,四周死一般的寂静,她挪动步子却不慎踩到了什么,低头一看方才发现,地上已是尸骸遍地血流千里。

突然,她觉查到了什么,本能的转身刺了一剑。这一剑没有刺到血肉,而是刺中了一块蒙面用的面巾。

这时,一道狭长的利刃从她身后的谜雾中探出,并一击刺穿了她的小腹。

她受到重创,连忙爆发体内的真元,数道气浪向四面八方扑去,偷袭她的杀手也不得不抽刀离开。

刹那之间,她回头看到了那张渐渐隐于谜雾中杀手的脸,气浪的吹拂下,他长发飞扬,露出一半白皙英俊、一半血肉模糊的脸。

最让青阳道人印象深刻的便是,那张脸上有一道醒目的疤痕,还有两颗如野兽般散发着幽光的眼睛!

马车内,昏睡中青阳道人突然不安的微微抽动身体,额头上满是细细麻麻的汗珠子。

一旁的卓姆不时拿手帕为她擦拭汗水,看着青阳道人受罪的模样,她什么也做不了,只能暗中攥紧小手,将这一切都藏进心底深处。

安南边塞距离灵虚山不过三日的路程,可距离帝国的统治中心京兆郡却足足有上万里地。

那官员委任状的期限是三个月,而从安南到京兆的路程快则一个月,多则两个半月,可以说时间非常充足。

虞戈一行三人沿着官路出发,白天赶路,晚上寄宿沿途的驿站。累了就在长亭里歇脚,顺便和过路的其他旅客聊一聊最近发生了那些新鲜事。

一路走走停停,不出两个月的功夫,终于到了京兆郡附近。

不凑巧的是,他们仨来的不是时候,正好赶上了雨季。

倾盆暴雨说下就下,大雾遮天蔽日,视野内远到青山蝶峰、近至绿树长亭,都在暴雨中隐没了原有的轮廓。

他们冒雨躲在就近的百里长亭中,在马棚处拴好马匹。虞戈生了一把火,三人围坐在篝火旁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着。

这时,远处跑来了两名过路的汉子,一进来便向三人打招呼:“打搅了,三位小哥,能烦劳腾个地方,让我二人烤烤火吗?”

三人连忙靠坐在一起,给两名汉子腾出地方。二人一边道谢,一边脱去被雨水打湿的衣裳,架在篝火旁烘干。

这雨一时半会没有要消停的意思,五个人凑在一起,即便相逢陌路,也是一种缘分。

闲聊中,二人说起最近发生的一些趣闻。其中一位从永安来的汉子顿时来了兴趣,开口道:“你们还别说,最近这永安城还真出了一件大事!

内务府知道吧,是专门管皇帝腰包的地儿。听说宫里头出了贼,让内务府失窃了一样价值连城的宝贝!

这几日京中盘查的可厉害了,闹得是沸沸扬扬、举城皆知啊,最后,你们猜猜到底是谁偷的?”

听的人都摇了摇脑袋,说事的汉子也不想吊众人胃口,一拍大腿,声音徒然提高,说:“有人说啊,是陛下的亲外甥,李珏公子…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