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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家的传承从一开始就不完整,他们的道统传承顶破天了也只是修炼到了分神期。对于尘世而言,姬家即便掌握着足以移山填海的伟力,到头来也依旧只是此世不得超脱的生灵。同在天地的熔炉里,瘦一点的蝼蚁和胖一点的蝼蚁本身并没有多大的区别,顶多就是耐烧一点。”
宵和将心比心,忍不住道:“这其实挺可悲的,因为踏上这条仙途,分明能看见更辽阔无垠的天外天了。但走着走着,却突然无路可走了。”
“而且这还不是因为你走不动了,而是因为路就到这里。”
“……原来如此。”宋从心沉默,一时间竟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该说天道是公平的吗?若要寻求超脱便不应眷恋人间的繁华。但姬重澜身为姬家后人,应该早就知道家族道统传承的缺陷。即便如此,她还是选择成为了这偌大熔炉中的其中一枚柴薪。
“日落之前,我们先出去外头转转,看看有什么线索。”感受到气氛变得有些沉重,湛玄主动转移了话题,“我和师弟去东街打听一下武道大会的情报,顺便调查一下城中的兵-防布置。拂雪和梵大师则可以去西市逛逛,调查一下民生,同时探听一下关于深海的消息。”
湛玄的安排惯来妥帖,三人都点了点头,没有什么异议。梵缘浅在修炼闭口禅,无法开口说话,在探听情报方面自然便需要有人从旁辅助。毕竟梵缘浅目前的身份是路上偶遇之后、恰好与青筠剑客一行人同行的苦行僧。佛门弟子慈悲为怀,知晓重溟有难自然会想了解一下境况。而宋从心扮演的是一个不通武艺、不谙世事的深闺小姐,有一位强大的僧侣伴随在身侧,身为兄长的青筠剑客才好放心去处理其他事情。
所以,在“法莲师太”无法开口的情况下,自然只能由娇气的大小姐代她去询问一下城中遭遇的变故。
这整个过程之中,梵缘浅要做的就是站在宋从心身边,保持她那宛如面部瘫痪了一般的清圣笑容。而宋从心抗下了全部的重任,完美地扮演了一位“对重溟城灾变漠不关心但碍于身旁的僧侣而不得不帮忙询问”的大小姐。大概有的时候,人就是会有这样的心理盲区,有人眼巴巴地上去问了,对方便会不由得生出戒心。但若是他人表现出漠不关心的态度,人们反而会对她放下警惕。
太阳落山之后,佯装对新买的珍珠手链爱不释手的宋从心“不情不愿”地被法莲师太带回了客栈,准备与湛玄宵和二人碰面。
然而,当她们回到客栈之时,却发现湛玄和宵和两人竟站在大堂处,被几名身穿重铠的将士围住。为首的领袖便是那位名为“吕赴壑”的武者,他神情冰冷,似乎在质问着什么。
看着眼前这一幕,宋从心心里不禁一沉。但她却是不动声色地上前,像个小女孩般娇憨地抱住了湛玄的袖子:“阿兄,你在做什么?”
“小妹。”湛玄见她归来,也配合着露出温柔的笑容,轻轻捏了捏她的手指,“没什么,只是吕将军问阿兄一些事。”
于是,众人便看见,那眉眼如珠玉生光般的少女颦蹙眉宇,虽无明说,面上却已有几分不耐之意:“那你们要聊到什么时候?我看着市集上有好多好看的珍珠与珊瑚呢。这要放在中原,可不见得有这么好的品相。虽然工艺粗糙了些,但还勉强能看得过眼。”
少女说着,便抬起了自己的手。她十指纤纤,如不沾阳春露水的羊脂白玉,指节干净得连一点皱皮都没有。那环在她手腕处的珍珠手链成色极美,珠圆玉润,但与少女那无一丝瑕疵与伤痕的肌肤对比起来,竟还略逊三分。
吕赴壑的目光落在少女平整光洁、没有半点薄茧的指腹之处,一瞬不瞬地看了好一会儿。良久,他才缓和了神色,道:“既然如此,吕某便不打扰两位贵客的雅兴了。”
他说着,身后的将士便迅速站直行了一礼,整齐有序地跟在吕赴壑的身后离开了客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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