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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垂下手臂,任由向来小心呵护的相机砸在副驾驶位,沉闷一声,像在嘲笑他心底那点微弱的期待有多么可笑。
这辆开了七年的汽车总是被梁悦以各种理由数落,许戚从前不觉得有哪里不好,可是今天他第一次发觉车内的空气这样窒闷,城市中心的聒噪穿透差到极点的隔音,每分每秒侵扰欲裂的头,再多呆一秒,许戚都会直接吐出来。
车开出闹市,朝一条最熟悉的道路驶去,如同一场无声的逃亡,掠过窗外的街景映入熟悉的广告牌,终于不再溢出一道道令人心悸的强光。
小路崎岖,每次开进来都要废不少功夫,许戚把车停在照相馆前的空地,拿了相机下车。
“谁啊?都不看现在几点了,晚上不开店!”
骂咧的嗓门伴随拖鞋拍打在地上的重响越来越近,卷帘门唰的一下拉开,馆内昏暗的白炽灯点亮许戚脚下一块空地,霎时,久违的安心卷满全身。
良叔摘下别在背心前的老花镜,看清后叫了起来:“许戚?怎么挑了这个时候过来。”
“我......”
许戚抬起手里的相机,默了良久,丝毫没有底气地回答:“我来洗照片。”
良叔眉间挤出一道川字纹,把他从头到脚扫了一遍,背过手,转身走进馆里,一句也没有多问,“别忘记把门给我带上。”
许戚卸下全身的疲倦。
他把卷帘门重新拉下一半,摘出相机里的SD卡放到台前,良叔翻过许戚带来的相机,拿在手里掂量两下就能把型号年份猜的七七八八,一副嫌弃得不行的模样啧啧数落:“今年都什么年代了,还用老式相机,这种十年前的款式放二手店里卖五十都没人买,拍出来的照片糊得没眼看,只有你了,还拿来当宝贝。”
良叔一贯嘴毒,损人但不刺耳,许戚听着更觉得像关心,低声为自己的宝贝相机辩解:“我买来花了八百,拍照也不糊,没有你说的那么差。”
良叔立马接下话:“那是我教的好,没有相机什么事。”
许戚抿唇笑了笑,没说反驳的话,心中郁结在和良叔你来我往的聊天中渐渐稀薄,消散。
这间不大的照相馆到现在已经是第二十个年头,开在许戚高中必经的一条路上。
十年前相机拍照用的是胶卷,要进暗室才能冲洗出来,留下来的习惯导致许戚依旧会说‘洗照片’而不是‘打印照片’。良叔说他活得还不如他一个老头紧跟潮流,事实的确是这样,照相馆的服务一路新增迭代,到现在大部分人都改用手机拍照,生意也平稳日上。
店里除了良叔没有其他员工,许戚周末有时间会过来帮忙,不拿工钱,报酬是良叔这里的设备想借都可以借,需要打印照片随时可以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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