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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艘狭长的安南帆桨船正围着两艘更小的快船打转。安南船头斜挑着黄底红纹的旗,在海风里一鼓一瘪,像毒蝎的尾刺;而被围的两艘快船却光秃秃的,桅杆上不见任何旗色,帆布也破得只剩布条,活像剥了皮的鱼。
船长眯起眼,焦距又调紧半分。
安南船舷口,六磅短炮正冒着余烟,炮口下横七竖八堆着铁链和砍刀;更让他皱眉的是,那些没旗的小船上,已有七八个黑影攀着桅索跳上安南甲板,刀光在暮色里一闪一闪。
“怪事……”他低声嘟囔,又把望远镜往左移。
安南船尾的水手正用竹篙拼命抵住一艘快船的船艏,竹篙顶端已经裂开,碎屑纷飞;快船上的黑衣人却像壁虎一样贴着船舷,一脚踹翻挡路的竹篙,顺势滚进船舱。
船长把镜筒再抬高。
远处浪头上,残帆碎片、断裂的桨杆、还有被炮丸削掉的木屑,稀稀拉拉漂了一大片。更深处,一抹灰白的烟雾正缓缓升起,像一条被掐住脖子的蛇,盘旋在天与海之间。
“黄旗是安南国没错,”他放下望远镜,眉头拧成川字,“可那没旗的……是私掠?是叛帮?还是干脆就是海寇?”
海风忽地转急,吹得他手里的望远镜都微微颤抖。
他回头望了一眼自家船队——褐帆鼓胀,十二磅炮已推出炮窗,火绳在风里闪着暗红的光。
“在自己的门口打架……”船长喃喃,声音被潮声盖过,“第二舰队的巡逻线,什么时候漏出这么大个窟窿?”
夕阳把海面镀成流动的铜,褐帆商船的桅杆在余晖里拖出长长的影子。船长把铜制望远镜折起,插在腰带里,转身朝甲板上忙碌的众人打了个手势。
“绕过去,别凑热闹。”
声音不大,却盖过了炮火的余响。舵手立刻把舵柄轻轻一推,船头在海面上划出一道平滑的弧线,像一条灵巧的鳗鲡避开暗礁。十二磅炮被推回炮窗,炮手们把火绳踩灭,顺手盖上油布,动作干净利落。船员们贴着舷墙,目光掠过远处的硝烟,却无人再探头张望——自家的帆索还湿着盐霜,谁也不想为陌生人的刀枪买单。
不远处,几艘西洋商船也正悄无声息地调整航向。它们或高或矮的褐帆、白帆、灰帆连成一条松散的链,像一群沉默的旅人,不约而同地绕开了那片混战的水域。甲板上,水手们只是抬眼望了望,便继续手里的活计:收帆、理绳、擦炮管,仿佛远处的厮杀只是一阵不合时宜的风。偶尔有船艉的旗手挥两下旗语,也只是提醒同伴“保持距离”,再无多余动作。
船长站在舵楼旁,手扶栏杆,目光穿过逐渐散开的硝烟。安南船的黄旗还在风里猎猎,无旗快船的黑影却已贴上了它的舷墙。铁钩、长刀、火把在暮色里闪了一下,又迅速被海浪与烟雾吞没。船长皱了皱眉,低声嘟囔:“第二舰队的巡逻线,什么时候漏出这么大个窟窿?”
他回头望了一眼自家船队——三艘褐帆排成斜线,帆布鼓胀,像三片相连的盾牌。甲板上,火枪兵已把燧发枪背回肩头,炮手们把最后一块炮口塞布塞紧。船长拍了拍舵手的肩,声音低却清晰:“靠岸后,直接去港务署。把今晚看到的一五一十写下来——谁在开炮,谁在挨揍,一条也别漏。”
舵手点头,把船头又往外偏了半分。海风卷着硝烟与血腥味,从船舷旁掠过,却没能粘上半片帆。褐帆商船像一条识途的老鲸,稳稳地绕过那片混乱,把炮声、火光、呐喊统统留在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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