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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生天在上!阿布卡赫赫女神在上!信女阿巴亥,愿以己身之血,换大汗康健,愿将大汗所有病痛,尽数加诸我身!”她一遍又一遍地祈祷,声音嘶哑却异常执着。她跪在那里不吃不喝,只偶尔喂哺一下身旁篮子里因饥饿或寒冷而啼哭的多尔衮。她的脸色迅速灰败下去,嘴唇干裂出血,身形摇摇欲坠,仿佛随时会倒下。那份不顾一切的虔诚,渐渐让一些值守的侍卫都为之动容,私下议论纷纷。
然而,这仅仅是开始。
更深人静的夜晚,寒风刺骨。阿巴亥故意避开了侍卫的视线,悄悄从发髻中抽出一根磨得异常尖锐的金簪。她眼中闪过一丝决绝,毫不犹豫地卷起衣袖,对着自己白皙的手臂内侧,狠狠划了下去。
“呃……”剧痛让她闷哼出声,额头上瞬间渗出冷汗。鲜血立刻涌出,顺着她纤细的手臂蜿蜒流下,滴落在冰冷的青石板上。她咬着牙,用颤抖的手指蘸着自己的鲜血,在额头上画下了一个古老而诡异的萨满血符。然后,她再次挺直腰背,用带着痛楚的颤抖的声音高声祈祷:
“伟大的阿布卡赫赫女神啊!您忠实的信徒阿巴亥在此立誓!愿以心头之血为祭,献上吾之精魄!求您垂怜,将大汗的病痛尽数转移至我身!求您降下神恩,让大汗康复!若需以命换命,阿巴亥……万死不辞!” 她的声音在寒风中飘荡,手臂上的伤口并未处理,鲜血仍在缓缓渗出,染红了她的衣袖,更将她此刻的形象渲染得无比凄厉而“神圣”。
这一幕,被一名轮值的年轻侍卫无意中撞见。他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地跑去报告了值守的额尔德尼。额尔德尼闻讯大惊,立刻赶到现场,看到阿巴亥手臂带血、额头画符、状若癫狂地祈祷的模样,也倒吸一口凉气。他不敢擅专,急忙将此异状密报给了正在偏殿守候的皇太极。
皇太极闻报,眉头紧锁,眼中寒光一闪。阿巴亥此举,是真心忏悔?还是邀宠的苦肉计?无论哪种,都充满了危险的不确定性。他沉声道:“不必阻拦,严密监视即可。她愿跪,便让她跪着。” 他深知,此刻任何干预,都可能被有心人利用,反将阿巴亥塑造成“至诚感天”的悲情形象。
也许是阿巴亥的“血祭”真的“感动”了神灵,也许是努尔哈赤的生命力足够顽强。数日后努尔哈赤悠悠转醒,喉间的干渴让他下意识地低唤:“水……”
守在榻前的内侍立刻奉上温水。努尔哈赤饮下几口,混沌的头脑稍清。他费力地转动眼珠,望向殿门的方向。殿门并未完全关闭,清晨微熹的光线透了进来。就在那光影交界之处,一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如同石像般跪在那里,背脊挺得笔直,怀里似乎还护着什么。
“?”努尔哈赤的声音沙哑干涩。
内侍低声回禀:“回大汗,是……是阿巴亥福晋。她……她抱着十四阿哥,在殿外跪了三天三夜了,不吃不喝,说是……说是要为大汗祈福,愿以命相换……”内侍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显然也被阿巴亥的“壮举”所震撼。
努尔哈赤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惊愕。他挣扎着想坐起来,内侍连忙上前搀扶。借着清晨微光,努尔哈赤终于看清了台阶下那个身影——那个曾经明艳照人、被他盛宠后又因背叛打入冷宫的女人。她瘦得脱了形,脸色惨白如鬼,发髻散乱,嘴唇干裂出血痕,眼神空洞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执拗。而最刺目的,是她卷起的衣袖下,那道已经凝固发黑却依旧狰狞的伤口,以及额头上那用暗红血迹画就的神秘符咒。
就在努尔哈赤的目光落在她手臂伤口上时,阿巴亥仿佛心有所感,猛地抬起头,四目相对!阿巴亥的眼中瞬间爆发出混杂着狂喜、委屈、绝望和无限孺慕的泪水,她不再祈祷,只是无声地望着他,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汹涌而下,混合着脸上的污迹和额头的血痕,显得无比凄楚可怜。
“大汗……您醒了……您终于醒了……”她哽咽着,声音破碎不堪,身体因为激动和虚弱而剧烈颤抖,仿佛下一刻就要倒下,却依旧倔强地挺直着背脊,只为让他看清她此刻的“牺牲”与“虔诚”。
铁石心肠如努尔哈赤,此刻也不禁心头剧震,那手臂上狰狞的伤口,那额头上诡异的血符,那三天三夜不吃不喝的憔悴,那汹涌而下的、为他而流的泪水……所有的背叛与愤怒,在这一刻,似乎都被这“舍身”的壮举和这份“至死不渝”的深情冲刷得淡了。一种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是旧情的余烬被点燃?是对一个为自己“献祭”生命的女人产生的怜悯?还是对幼子多尔衮的顾念?
“阿巴亥……”努尔哈赤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和动容,他艰难地抬起手,指向殿外,“扶……扶她起来……传……传御医……给她治伤……”
“大汗!”阿巴亥闻言,仿佛全身力气被抽空,再也支撑不住,软倒在地,失声痛哭。
努尔哈赤疲惫地闭上眼睛,挥了挥手,对内侍道:“传旨……恢复……阿巴亥……大妃之位……解除西苑禁令……” 这道旨意,虚弱却清晰,瞬间在死寂的汗宫内外掀起了无声的惊涛骇浪。
阿巴亥成功了,她用鲜血、苦痛、对幼子的利用和一场精心策划的“舍身”表演,在努尔哈赤最脆弱的时刻,成功叩开了他的心扉,夺回了她梦寐以求的大妃之位。这无疑向所有观望的势力释放了一个极其危险的信号:大妃阿巴亥,携幼子多尔衮,重新回到了权力的核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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