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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第2页）

顾云舟蹙着眉，眼睛还没睁开，手下意识地在身侧摸索，触到一团毛茸茸的温暖，便胡乱揉了两下，声音沙哑地嘟囔：“乖，别闹……再睡会儿。”他将手缩回被子，翻了个身，想把残存的睡意抓牢，却猛地顿住——身侧传来另一个均匀的呼吸声，近在咫尺。

他倏地睁开眼，混沌的脑子清醒了大半。借着熹微的晨光，他看清旁边躺着的果然是陆昭阳，不禁低低咒骂了一声，再次背过身去，用被子蒙住了头。

接连的动静到底吵醒了旁边的人。陆昭阳烦躁地踹了下被子：“顾云舟，你还有完没完？能不能让人安生睡个觉？”

顾云舟懒得搭腔，心里却忍不住腹诽：昨晚也不知道是哪个失恋买醉的家伙，硬拖着老子喝到半夜。死恋爱脑，活该被人骗财骗色。他闭着眼，重重哼了一声，算是回应。

陆昭阳仰面躺着，瞪着天花板，窗外传来断续的汽车鸣笛，宣告着城市的苏醒。他叹了口气，声音带着宿醉的疲惫：“我知道，你心里肯定在骂我，骂我恋爱脑，没出息。”他顿了顿，侧过头，看向那个背对着他的、绷紧的背影，“可你呢？你跟苏南都分开多久了？连个视频都不敢发，还留着以前那些视频，粉丝都快把留言区淹了，你还不是装看不见？”

“苏南”这两个字像一根细针，精准地刺进顾云舟试图麻痹的神经。他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紧闭的眼睫颤动着，终究还是缓缓睁开。眼底最后一点睡意被复杂的情绪驱散，只剩下一片失意的空茫。

思绪不受控制地飘回过去。那些和苏南在一起的画面，甜蜜又尖锐地浮现出来。他们曾那么用力地拥抱彼此，也曾那么天真地规划过未来。只是，苏南学历不高，辗转于各类服务行业，这在顾云舟父母眼中，成了无法逾越的障碍。父母并非不接受他的性向，只是固执地认为，这样的伴侣将来只会是儿子的拖累。实习期结束后，父母动用关系，将他塞进了京市第三医院——这家全国顶尖的三甲医院。凭心而论，顾云舟自己也足够优秀，是那一届公认的外科天才，实习期间就崭露头角，主刀手术成功率高达98%，他的前途一片光明。然而，家庭的阻力、世俗的考量，还有那说不清道不明的、“为你好”的期望，最终成了横亘在他们之间的鸿沟。理想与现实碰撞，他们选择了看似和平的分手，留下的，却是深不见底的遗憾。

分手那天，没有歇斯底里的争吵，只有令人窒息的沉默。苏南只是一言不发地帮他收拾行李，最后才低声说：“这个房子……你能不能先别退？等我找到新的，我会来处理。如果……不方便就算了。”

顾云舟没说话，心头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紧。他比谁都清楚，苏南的经济状况并不宽裕，失去这个共同住所意味着什么。他默默拿起手机，找到房东的微信，续交了一年房租，然后把转账截图沉默地递到苏南面前。

行李搬上车后，顾云舟站在门口，对苏南张开了手臂。苏南愣了一下，还是走了过来，被他紧紧拥入怀中。顾云舟的下巴抵在苏南的发顶，一遍遍轻抚着他清瘦的脊背，声音压抑得近乎机械：“别怕，房子你住着，想住多久都行。以后……我不在身边，要学着照顾好自己。如果可以……早点找个靠谱的人。”

他说得平静，手臂却收得极紧，仿佛要将人揉进骨血里。苏南安静地靠在他怀里，像过去无数次那样，轻轻拍着他的背，语气带着一种刻意装出来的轻松：“哥，放心吧，我们都会好好的。”

就是这种过分懂事的态度，让顾云舟的心疼得像要裂开。他的南南，以前会撒娇，会闹小脾气，可现在却成熟得让他陌生。眼泪终于不受控制地涌出，他大口呼吸着，想压下喉间的哽咽，却只是让泪水流得更凶。苏南察觉到了肩头的湿意，笨拙地抬手，学着他以前安慰自己的样子，摸了摸他的后脑勺：“好啦，我都长大了，你怎么还像个孩子？”“顾云舟，放手吧，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