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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第2页）

虫母的初次，与第一个孩子

涅兰加逃离机密研究所的时候还是孤身一人。

此时虫族造成的那场浩劫已过去上百年，人类正在逐步忘却无所不在的振翼的嗡嗡声和硕大复眼反射的猩红光芒带来的噩梦。涅兰加沉睡在培养皿中，培养皿外的标签注明他是虫族的遗裔，一只失落的虫母。在漫长的岁月中，他无知无觉地漂浮在半透明的液体中，任来来去去的研究员用他做了各式各样的检测和试验。

没有人发现他尚存一息，直到一位教授带着他看重的学生来到培养皿前，告诉他：“这是人类留存的唯一一具虫母幼虫残骸。”

年轻人充满惊奇地注视着那与人类极为肖似的躯体。它婴儿般地蜷缩着，触须一样、根根分明的长发海藻似的散开，皮肤有珍珠般无生机的质感，背后纤薄而极不显眼的翼紧裹着肌肤。它不像浸泡了百年的标本，倒像是新鲜的尸体……甚至是活体。

“它……它可真像人类。”年轻人结巴着说。

“很奇妙不是吗？虫母是唯一一种能拟态得如此完美的生物。”他的导师说，“而且至今它的头发还会长长，即使我们确定它早就死了。虫母身上还有许多我们没发现的奥秘。”

年轻人仍注视着那只夭折的虫母，饱含对宇宙神奇造物的敬畏。当他转过一个角度，忽然对上了一双眼睛。睁开的死亡或者濒死的带着魔魅的蛊惑的眼睛。早已死去的虫母静默地凝望他，无色的嘴唇轻轻张开。

“啵。”

当晚年轻人做了个梦，梦见光滑、温凉、细腻如蜂蜜的身体爬到他身上，张开柔软的手臂，环抱住他的肩膀。某些带着硬毛和冰冷甲壳的小生物成群地经过他的大腿，留下发痒而黏湿的触感。

【救救我。救救我。】它向四面八方绽开的口器中吐出柔和的气息，细密的窸窣声流进他的耳朵。【过来。你的涅兰加在呼唤你。】

年轻人醒来的时候，他站在虫母的培养皿前，左手拿着导师的权限卡，右手拎着消防锤。他抡起锤子，砸破了培养皿。

当保安们赶来，虫母正坐在这名年轻人残缺不全的尸体上。它双腿间的生殖孔贪婪地吞咽着死者违反常理地仍在勃起、射精的性器，生着尖利指甲的手里捧了一团血淋淋的内脏，仰着头，很优雅地小口小口吃着。它雪白、纤细的腰快意地前挺，巨大的咀嚼颚从张开的人类模样的嘴中伸出：“咔嗒，咔嗒。”

惊恐万状的保安冲它举起枪。

虫母慵懒、恋恋不舍地抽开身，精液立刻顺着大腿往下流。它张开翅膀，不是透明、无力、稚弱的幼虫的翼，而是流光溢彩、布满一圈圈迷惑性的眼状斑纹，振动时洒落鳞粉的，属于婚飞期虫母的翼。

它撞开了窗户。

涅兰加飞了很久，比以往许多婚飞的虫母飞得都要久。他始终没有在空旷的宇宙中找到同类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