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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近申时,李玄胤议完朝政,手中执笔,伏案处理正事。
今岁暑热,北方大旱,又遭蝗灾,各地官员都到京中上书,请求减税。收成不好,遭罪的自是百姓,赋税要减,但怎么个减法却是让他头疼。
李玄胤批阅着地方呈上来的折子,眉宇越拧越深,大旱蝗灾,这些个老匹夫终于钻了个空子,开口就要减下五成,说得哭爹喊娘,无非是想欺上瞒下,将那些多余的银钱中饱私囊罢了。
当真以为他是不知民事的昏君!
“混账东西!”
陈德海刚端着茶水进来,风声一过,一张杂乱的折子就掷到了他的脚面上。他吓得心头猛跳,暗道来的不是时候,忙将折子捡起来折好,连带着茶水一同放到案上,“皇上息怒,可莫要动了心气,伤了身子。”
他常在御前伺候,哪不明白皇上因何动怒,今年北方大旱严重,不得不开仓放粮。偏偏那些地方官又贪婪成性,借着由头就要刮百姓一层油水。这都是先帝时常有的事,那些地方官早就盼着这一日,可一朝天子一朝臣,如今皇上登基,勤勉政事,那些地方官想在蒙混过去,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这些时日,皇上忙于北方大旱,少见后宫,也就昨日去江贵嫔那歇了晌,遇到宁贵妃,在御花园绕了一会儿。提到宁贵妃,陈德海忍不住觑了皇上一眼,毕竟昨日那番情形,就连他都以为皇上要纳了那宫女,不想竟就那么走了,还让人跪着继续受罚,他实在琢磨不透皇上的心思。
又想到今日宫里的信儿,犹豫要不要说,皇上显然对那小宫女上了几分心,但上了多少,他也不知。宫宴时,若非那小宫女到最后关头,将皇上推开,如今就是主子了,哪还做那些奴才的事,他看不透那小宫女在想什么,只是惹恼了皇上,她再想上位,怕是难。
他心中正百般纠结着,忽听帝王沉声开口,“可查清楚了,那人是哪个宫里的?”
陈德海心头又是一咯噔,绞尽脑汁才明白,试探地问道:“皇上说的是昨日受贵妃娘娘罚的女子?”
李玄胤眼皮子睨他,陈德海知自己多这一问,后脖颈霉时一片凉汗,心道当真伴君如伴虎,幸亏他留了个心眼儿,不然今日脖子上这个圆球得交代在这儿。
“回皇上,那女子是咸福宫的,名唤婉芙。”陈德海顿了下,犹豫几番还是将一大早的事说了出来,“只不过昨日婉芙姑娘失礼于贵妃娘娘,贵嫔主子为了立规矩,将婉芙姑娘鞭笞二十,今早……今早扔去了冷宫。”
他说得委婉,宁贵妃和江贵嫔为什么专挑婉芙姑娘一个人贵罚,心里都门清。他也实在看不透皇上的心思,婉芙姑娘那般姿容,换谁都得多看两眼,更何况皇上登基后后宫嫔妃虽少,皇上对那事也不上心,但也是个贪新鲜的,就说当年圣宠一时,甚至远胜于宁贵妃的应嫔主子,过三年,皇上身边还不是新人不断,哪有旧情。
帝王之心深不可测,他伺候过几天先帝,可眼前这位帝王比之先帝,城府不知深了多少。
他始终垂着首,未见皇上神色,却感觉到脊背都透着股冷飕飕的凉意,良久才听见,“挑个人照顾着。”
陈德海正要应是,又听道,“北方大旱,定国公是为肱骨之臣,该出京去视察民情,以昭皇恩。过几日让他跟着工部一块出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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