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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不见?”我看着他脸上那副漆黑的镜片,镜片里是我微微惊讶的脸。
“我以为我一进来你已经发现。”他一笑,把搞定的登记单退给我,“是,我看不见。” 我没回话,抬头朝天花板上喊了一声:“纸片儿!还不下来带客人去房间!”
一个三寸不到的白色纸人儿从天花板上跳下来,落在柜台上,尖声尖气地对他说:“跟我来!”说罢,腾空飞起,边飞边回头对男人说:“帅哥,要热水的话找老板娘哦!厕所堵了的话找老板娘哦!上不了网的话找老板娘哦!一定是她没交网费!还有,我带 路收小费哦!”
一枚大头针从手里闪电飞出,直击纸片儿的屁股,它“哎呀”一声,一边拔针头一边对我吼:“你再虐待帮工我就去劳动局告你!”
我拿起一个打火机,抛了几下,什么都没说。
纸片儿一见,马上老实了,谄媚地跟男人说:“帅哥您小心,我帮您把灯打开,小心台阶,不收小费的哦!”
纸片儿爱小费,但怕火,口头禅之一是“打火机神马的最讨厌了!”
一只树妖开的店,里头注定不会有普通的帮工。从前,我的帮工是胖子跟瘦子,现在他们不在了,在没有找到更好的帮工之前,纸片儿勉强成了我的帮工之一,它除了爱八卦爱偷窥爱腹黑之外,没有别的本事。遇到它不听话的时候,我喜欢拿打火机威胁它,或者把它当成书签,夹到最后的康熙字典里。至于它的来历,我在一份绝密的不停人事档案里有详细描述,既然是绝密,现在就不多提了。总之,这个纸片是一个需要在威胁中成长的小妖怪。
对于纸片儿这种非人玩意儿,他没有丝毫惊讶,沉默地跟着它去了后院的客房。
我一直有这样的预感,来道不停的客人,都不是正常人。
他签字的登记单还铺在我面前,上面工工整整签着他的名字乌衣。
把熟睡的敖炽扔回他自己的床上,自己仍回到柜台。不停跟别的旅店不同,非24小时营业,午夜零点准时收工,开门时间不定,我什么时候睡醒什么时候开门。
差五分钟零点,我出去关大门。就像乌衣说的那样,屋檐下我的灯笼,是这个冬夜里唯一让人温暖的光线了。其实,这个灯笼里没有灯泡,也没有蜡烛,什么都没有,但它就是这样亮着,青天淡云一样的光晕,衬着大大的“不停” 二字,距离在它面前变得 没什么意义,再远的地方,仿佛都能看到。
我搓着手往回走。发现乌衣站在柜台前,手里还是捏着他的破皮箱。
本来我打算关了门就去找他,押金不重要,只是太久没有听别人的故事,何况,他还是不停旅店的第一个客人。
“睡不着,有点渴。”他不见,却能转却看向我的位置。
我把他领到柜台对面,窗下的桌前,说:“不怕更加睡不着的话,我可以请你喝茶。” 头顶的灯,我只留了一盏,灯光刚刚照到我们的桌子,还有桌上那杯热气袅袅的茶。
他喝了一口,意料之中,皱眉道:“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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