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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解缚的普罗米修斯（第1页）

海龟岛，量子中心。

陈默的意识在自身濒临崩溃的神经图谱中艰难跋涉，如同在泥沼中拖动千钧巨石。每一次点亮一片黯淡的阴影，都伴随着剧烈的精神消耗和那无法抑制的右手颤抖加剧。

环形屏幕的角落，一个独立的监控窗口显示着“破冰1号”的状态——绿色的“一切正常”标识稳定闪烁。

就在此时，刺耳的通讯请求提示音打破了主控大厅近乎凝固的专注。巨大的屏幕上，林小满的头像框强制弹出。她似乎在一个明亮的办公室里，背景是繁忙的都市夜景，但她的脸上没有任何庆功的喜悦，只有掩饰不住的焦虑和一丝……被隐瞒的愤怒。

“陈默！”林小满的声音透过扬声器传来，带着急切和穿透力，直接刺入这片冰冷的数据空间，“为什么躲去海岛？！晶源工厂的整合刚刚开始，技术团队需要你坐镇！‘破冰1号’的数据……”

她的目光锐利如鹰，隔着屏幕似乎都能看穿陈默的伪装。陈默的心脏骤然缩紧，右手猛地一颤，差点碰触到面前的虚拟键盘。他几乎是本能地，飞快地抬起左手，用尽全身力气死死按住那只颤抖的、背叛着他的右手，将它强行按在轮椅冰冷的扶手上。

这个动作被林小满敏锐地捕捉到了。她的瞳孔微微一缩，声音里的急切瞬间被更深的疑虑取代：“你的手怎么回事？”

陈默强迫自己抬起头，迎向屏幕上那双能洞悉一切的眼睛。冰冷的汗珠沿着额角滑下，滑过绷紧的下颌线。他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试图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而理性，带着技术主管特有的冷静疏离：

“卫星导航……”他开口，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干涸的喉咙里挤出来，“精度……差0.01微秒……”他顿住，深深吸了一口气，那冰冷的、混合着金属和液氮的空气涌入肺部，带来一阵刺痛，“会死人的。”

说完这句冰冷、理性、看似无比正当的解释，他不再看屏幕中林小满瞬间变得复杂难言的目光，左手猛地伸出，带着一种近乎粗暴的决绝，狠狠地按在主控台的一个物理按钮上。

啪！

屏幕瞬间熄灭。林小满的头像框、她所有未尽的追问和忧虑，连同那片映照着他孤独身影的黑暗，一同被强制掐断。

主控大厅重新陷入一片死寂，只剩下巨大的环形屏幕上，那片由他自身意识构成的、明灭不定、正被阴影不断侵蚀的神经星河在无声地流淌。无数星辰明灭闪烁，几处巨大的、如同伤口般的黯淡区域，在星河中狰狞地扩大着。

陈默微微后仰，靠在冰冷的轮椅靠背上，仿佛刚才那短短几十秒的对话，耗尽了他所有的气力。他剧烈地喘息着，胸口起伏不定。左手依旧死死按着那只颤抖得如同风中枯叶的右手，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失去了血色。

短暂的喘息后，他再次睁开了眼睛。疲惫、痛苦、挣扎……所有的软弱被强行压下，眼底只剩下一种近乎燃烧的、纯粹的疯狂与专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