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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婵道:“她本性不坏,对你也有好感。”
福安淡道:“奶奶勿要再提,我满心满目唯有仇恨,再无其它。”深深作一揖,径自出房去了。
林婵坐许久,叹息一声,小眉打来热水,听后问:“奶奶又在烦恼甚么?”
林婵反问:“这雨何时才能下哩?闷得人透不过气来。”小眉笑道:“这谁知哩!”不在话下。
一场暴雨落至天明,几日后的夜晚,月色当空,公主府内,长公主朱孝德,端坐黄铜镜前,任侍女梳理长发,才洗过,犹带潮气。忽听帘外,安海公公来告:“宫里传事太监禀,皇上有旨,请公主往乾清宫一叙。”
朱孝德没吭声,镜中如冰封的双眸,忽然有了神采,转而狂热,变得癫狂,她咯咯大笑不停,侍女唬得箅梳掉地,急跪地乞求饶恕。
朱孝德笑道:“你起来,还不赶紧替我梳头,好进宫面圣。”梳毕,侍女捧来水田衣,她轻轻抚摸过,说道:“这衣裳,我穿得腻又腻,恨又恨,总算是穿到头了。”咬牙切齿地穿戴整齐,走出房,八个宫女,六个太监,等候多时,安海公公提一盏宫灯,俯首眼垂,小心照在公主脚下,走到檐子跟前,伺候她入檐,一路抬进乾清门,两面深墙,一溜宫灯黄亮亮的,又有一轮明月在后紧随,朱孝德道:“今晚夜色甚好。”
安海公公即命抬檐的太监走慢些。朱孝德问:“安海,你在我身边多久了?”
安海公公回话:“十二年余。”
朱孝德道:“你初到我跟前,不过七岁年纪,也是我最落魄之时,时至今日,仍没想明白,你怎会愿意来伺候我?”
安海公公道:“魏公公命我伺候谁,谁便是我的主子,誓要一心一意跟随。”
朱孝德道:“你这话说得朴实,但胜过千万句阿谀奉承。”命他凑近,附耳低言道:“日后赏你个掌印太监职罢。”安海公公称谢,神情平静。
进了乾清宫,穿过芜廊,檐子在寝殿前停驻,她扶住安海公公衣袖,缓步而下,再看了看四围,走进殿内,太子朱宁煜,及太医院院使禇石,太医范良、黄石及安延清皆在。见她来,皆作揖请安。她不搭理,站在榻沿,观皇帝身覆金龙明黄褥被,面容发暗,但却睁开双目,直勾勾盯着她。朱孝德问:“皇上可感觉好些?”
皇帝似来了精神,命她坐,命公公给她斟茶,再命所有人等退下,有话于她单独说。见人都去了,皇帝才哑声问:“这些年在公主府闭门思过,潜心向佛,可磨去了你的忤逆之心,叛乱之志?”
朱孝德冷笑道:“这些年?皇帝可知这些年,是几年?十四年,十四年啊!”
皇帝问:“十四年怎地?”
朱孝德愤怒道:“十四年与你,不过弹指一挥间,与我则是度日如年,生不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