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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容坐了五六日的马车,此刻还有些晕晕乎乎的,仿佛没听明白一样,只淡淡地‘嗯’了一声。
凤箫小声道:“县主,这算什么,这不是冲……”冲……冲喜吗?
崔嬷嬷想得比凤箫深一层:“县主,历来婚嫁之事,传家事,承祭祀,必要开祠堂祭告祖宗,才算是全礼。现如今改在宣州完婚,恐怕这祭祀一礼便缺了。礼不全,则名不正。名不正,则言不顺。”
林容微微撩开车帘,见城高十丈有余,城头黑甲林立,雄关漫道。此刻正是夕阳西下之时,远远望去,那黑甲卫士便仿佛浸了血一般,她呆呆地望了一会儿,闭上眼睛还是一片血红色,放下车帘,轻声道:“知道了,随他去吧。”
林容一进城就被安排进了驿站,那驿站很是古朴。虽名为驿站,咋见不过柴门草扉,门上斜斜地挂着匾额“射鸭”二字,沿着青石斜径进去,骤然开阔,四五间屋子间次排开,隔得远远地便闻见一股木头发霉的味道。
庭中风动竹影,廊下悬着四、五盏红布灯笼,一位老嬷嬷站在门口,见着林容,面无表情的脸上扯出个笑来:“老奴虞氏,拜见县主,是特奉了太太的命来北宣州筹备婚礼的。来前,太太特地请了家庙里的徐先生算了黄道吉日,正是后日,虽说匆忙了些,但也不缺什么。”
虞嬷嬷五十上下,是雍州侯府的世仆,一辈子都没离开过雍州,为人规矩得近乎刻板,头发梳得一丝不苟,髻上只插了一支铜簪子,身上是酱色的葛衣,说话的时候望着身前三寸之地,音调带着点古怪的顿挫:“好叫县主知道,照咱们雍州的规矩,婚礼三日前要斋戒沐浴,每日只食一碗菜羹,以示简朴之意。”
林容尚未说话,站在一旁的曲嬷嬷便应承道:“昔日太.祖嫁女,不过纯色的皂帐,侍从奴婢也不过十余人。如今县主远嫁,大人长公主爱女之心,妆匮.颇多,已经是僭越。如今示百姓以简朴,本是应份之事。”
这番话既给了对方面子,又堵住漏洞防止对方找茬,以退为进不可谓不高明。
只是她这样一说,林容便实打实地饿了两日。到了第三日早上,长时间的低血糖,整个人已经颇有些显得钝钝的。
偏偏曲嬷嬷打量了一番,甚是满意:“果真是贞静稳重多了,县主如此,才有世家冢妇的风范。”
林容咳嗽一声,不得不提醒她:“嬷嬷,我这是饿的。”
曲嬷嬷讪笑一声,却也没有立刻排膳的意思,宽慰:“县主暂且忍一忍,一会儿迎亲的花轿便到了,等拜了堂,全了礼,便能进食了。”
开始的时候,说的是寅时上妆,午时上轿。可林容一直在喜床上生生坐到黄昏时分,这才听见外面稀稀拉拉迎亲的鞭炮声。
林容覆着大红盖头,叫人牵引着慢慢踱步出来,微微垂头,映入眼帘的是台阶下一大片匝地的金光,正是黄昏好时辰。
射鸭园在宣州城南,陆慎的行辕在城北,花轿足足绕城一周这才停在节度使府邸大门前。
林容算上刚到的那日,已经是足足饿了三日,安安静静坐在喜床上,除了反应变慢,倒不觉得有什么,这时候叫人扶着出了花轿,跨过马鞍,闻见酒筵上的酒香饭香,一时只觉得饥肠辘辘,越发不能忍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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