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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a href=/biji/217>艳异编</a>卷三十六</b>
鬼部一
韩重吴王夫差小女曰玉,年十八。童子韩重,年十九。玉悦之,私交信问,许之为妻。重学于齐鲁之间,属其父母使求婚。王怒不与,玉结气死,葬阊门外。三年,重往问其父母,父母曰:“王大怒,玉结气死,已葬矣。”重哭泣哀恸,具牲币往吊。玉从墓侧形见,谓重曰:“昔尔行之后,令二亲从王相求,谓必克从大愿。不图别后,遭命奈何。”玉左顾宛颈而歌曰:南山有鸟,北山张罗,志欲从君,谗言孔多。悲结生疾,没命黄墟。命之不造,冤如之何!羽族之长,名为凤凰。一日失雄,三年感伤。虽有众鸟,不为匹双。故见鄙姿,逢君辉光。身远心近,何尝暂忘。歌毕,涕流,不能自胜。要重还冢,重曰:“死生异道,惧有尤愆,不敢承命。”玉曰:“死生异路,吾亦知之。然今一别,永无后期,予将畏我为鬼而祸子乎!诚欲所奉,宁不相信?”重感其言,送之还冢。玉与之饮宴,三日三夜,尽夫妇之礼。临出,取径寸明珠,以送重曰:“既毁其名,又绝其愿,复何言哉?时节自爱。若至吾家,致敬大王。”重既出,遂诣王自说其事。王大怒曰:“吾女既死,而重造讹言,以玷秽亡灵。此不过发冢取物,托以鬼神。”趋收重,重脱走至玉墓所诉玉。玉曰:“无忧,今归白王。”玉妆梳忽见王。王惊愕悲喜,问曰:“尔何缘生””玉跪而言曰:“昔诸生韩重来求玉,大王不许。玉名毁义绝,自致身亡。重从远还,闻玉已死,故赍牲币,诣冢吊唁。感其笃终,辄与相见,因以珠遗之。不为发冢,愿勿推治。”夫人闻之,出而抱之,玉如烟然。卢充卢充,范阳人。家西三十里,有崔少府墓。充年二十。先冬至一日,出宅西猎,射獐,中之。獐倒而复起,充逐之,不觉远去。忽然见道北一里许,高门瓦屋,四周有如府舍。不复见獐。门中一铃下唱客前,有一人投一新衣,曰:“府君以系郎。”充着讫,进见。少府语充曰:“尊府君不以仆门鄙,近得书,为郎君索少女为婚,故相迎耳。”便以书示。充父亡时虽小,然已识父手迹,即欷无复辞免。便敕内:“卢郎已来,便可使女妆严。既就东廊。”及至黄昏,内曰:“女郎妆竟。”崔语充:“君可至东廊。”既至,妇已下车,立席头,即共拜。时为三日给食,三日毕,崔谓充曰:“君可归。女生男,当以相还。无相疑。生女,当留养。”敕内严车送客。充便出,崔氏送至门中,执手涕零。出门,见一犊车,驾青牛。又见本所着衣及弓箭故在门外。寻追传教,将一人投一衣与充,相问曰:“姻缘始尔,别甚怅恨。今故致衣一袭,被褥一副。”充上车,去如电逝,须臾至家。母问其故,充悉以状对。别后四年,三月,充临水戏,忽见旁有犊车,乍沉乍浮。既而上岸,同坐皆见,而充往开其车后户,见崔氏女与三岁男共载,女抱儿以还充,又与金碗,并赠诗曰:煌煌灵芝质,光丽何猗猗。华艳当时显,嘉异表神奇。含英未及秀,中夏罹霜萎。荣耀长幽灭,世路永亡施。不悟阴阳运,哲人忽来仪。充取儿。碗及诗。忽然不见。充后乘车入市卖碗,冀有识者,有一婢识此,还白大家曰:“市中见一人乘车卖崔氏女郎棺中碗。”大家,即崔氏亲姨母也。遣儿视之,果如婢言。乃上车叙姓名,语充曰:“昔我姨姊少府女,未嫁而亡。家亲痛之,赠一金碗著棺中。可说得碗本末?”充以事对,此儿亦为悲咽。赍还白母,母即令诣充家,迎儿还。诸亲悉集,儿有崔氏之状,又复似充貌。儿、碗俱验,姨母曰:“我外甥也。”即字温休。温休者,是幽婚也。遂成令器,历郡守,子孙冠盖相承至今。其后生植,字干,有名天下。王敬伯晋王敬伯,字子升,会稽人。美姿容,年十八仕为东宫扶侍。休假还乡,行至吴通波亭,维舟中流,月夜理琴。有一美女子,从三少女披帏而入,施锦被于东床,设杂果,酌酒相献酬。令小婢取箜篌作《宛转歌》。婢甚羞,低回殊久,云:“昨宵在雾气中弹,今夕声不能畅。”女迫之,乃解裙中出金带长二尺许,以挂箜篌,弹弦作歌。女脱头上金钗,扣琴和之。歌曰:月既明,西轩琴复清。良宵美醴且同醉,朱弦拨响新愁生。歌婉转,婉以哀,愿为星与汉,光景共徘徊。义曰:悲且伤,参差共成行。低红掩翠浑无色,金徽玉轸为谁锵。歌婉转,清复悲,愿为烟与雾,氤氲共容姿。天明,女留锦四端、卧具、绣枕,囊并佩各一双为赠。敬伯以象板牙火笼、玉琴轸答之。来日,闻吴令刘惠明亡女船中,失锦四端,及女郎卧具、绣囊、佩等。简括诸同行,至敬伯船而获之,敬伯具言夜来之事,及女仪状,从者容质,并所答赠物。令使简之于帐后,得牙火笼箱内,筐中得玉琴轸。令乃以婿礼敬伯,厚加赠遗而别。敬怕问其部下之人,云:“女郎年十六,字丽华。去冬遇疾而逝。未死之前,有婢名春条,年十六;一名桃枝,年十五,皆能弹箜篌,又善《婉转歌》,相继而死,并有姿容。昨从者,是此婢也。”长孙绍祖长孙绍祖,尝行陈蔡间,日暮,路侧有一人家,呼宿,房内闻箜篌声。窃于窗中窥之,见一少女,容态闲婉,明烛独处。绍祖微调之。女抚弦不辍,笑而歌曰:宿昔相思苦,今宵良会稀。欲持留客被,一愿拂君衣。绍祖且怪直前抚玩,女亦欣然曰:“何处公子,横来相干?”因与会合。女谓绍祖曰:“昨夜好梦,今果有征。”屏风衾枕,率皆华整。左右有婢。乃命馔,颇有珍羞,而悉无味,女又谦曰:“卒值上客,不暇更营佳酿美味。”才饮数杯,女复歌曰:星汉纵复斜,风霜凄已切。聊陈君不御,谁知恩欲绝。因前拥绍祖,呼婢撤烛共寝。复以小婢配其苍头。将曙,女挥泪与别,赠以金缕小盒子,曰:“无复后期,时可相念。”绍祖乘马出门,百余步,顾视乃一小坟也,怆然而去。其所赠盒子,尘埃积中,非生人所用物也。刘导刘导,字仁成,沛国人。梁贞简先生三从侄,父謇梁左卫卒。导好学笃志,专勤经籍,慕晋关康,曾隐京口,与同志李士烟同宴。于时春江初雾,共叹金陵,皆伤兴废。俄闻松下有数女子笑声,乃见一青衣女童,立导之前,曰:“馆娃宫归路经此,闻君志道高闳,欲冀少留,愿从顾盼。”语讫,二女至,容质甚异,皆如仙者。衣红紫绢,馨香袭人,俱年二十余。导与士烟,不觉起拜。谓曰:“人间下俗,何降神仙?”二女相视而笑,曰:“又尔轻言,愿从容以陈幽怪。”导揖就席,谓曰:“尘浊酒,不可以进。”二女笑曰:“既来叙会,敢不同觞。”衣红绢者,西施也。谓导曰:“适自广陵渡江而至,殆不能堪,深愿思饮。”衣素绢者,夷光也。谓导曰:“同宫姊妹,久旷深幽,与妾此行,盖为君子。”导谓夷光曰:“夫人之姊,固为导匹。”乃指士烟曰:“此夫人之偶也。”夷光大笑,而熟视之。西施曰:“李郎风仪,亦足闲畅。”夷光曰:“阿妇夫容貌岂得动人。”合座喧笑,俱起就寝。临晓请去,尚未天明。西施谓导曰:“妾本浣
纱之女,吴王之姬,君固知之矣,为越所迁,妾落他人之手。吴王殁后,复居故国。今吴王以耄,不任妾等。夷光是越王之姬,越昔贡吴王者。妾与夷光相爱,坐则同席,出则同车。今者之行,实因缘会。”言讫惘然。导与士烟,深感服之。闻京口晓钟,各执手曰:“后会无期。”西施以宝钿一只留与导,夷光亦拆裙珠一双赠士烟。言讫,共乘宝车,去如风雨,音犹在耳,顷刻无踪。时梁武帝天监十一年七月也。崔罗什长白山西,有夫人墓。魏孝昭之世,搜扬天下,清河崔罗什,弱冠有令望,被征诣州。道经于此,忽见朱门粉壁,楼台相望。俄有一青衣出,语什曰:“女郎须见崔郎。”什恍然下马。两重门内,有一青衣通问引前。什曰:“行李之中,忽蒙厚命,素既不叙,无宜深入。”青衣曰:“女郎平陵刘府君之妻,侍中吴质之女。府君先行,故欲相见。”什遂前。什就床坐,其女在户东立,与什叙温凉。室内三婢秉烛。女呼一婢,令以玉夹膝置什前。什素有才藻,颇善讽咏,虽疑其非人,亦惬心好也。女曰:“比见崔郎,息驾庭树,喜君吟啸,故求一叙玉颜。”什遂问曰:“魏帝与尊公书,称尊公为元城令,然否也?”女曰:“家君元城之日,妾生之岁。”什仍与论汉魏时事,悉与魏史符合。言多不能备载。什曰:“贵夫刘氏,愿告其名。”女曰:“枉夫刘孔才之第二子,名瑶字仲璋。比有罪被摄,乃去不返。”什下床辞出。女曰:“从此十年,当更相奉。”什遂以玳瑁留之,女以指上玉环赠什。什上马,行数十步,回顾乃见一大家。什留历下,以为不祥,遂请为斋,以环布施。天统未,什为王事所牵,筑河堤于桓家冢。遂于墓下语私事于济南奚叔布。因下泣曰:“今岁乃是十年,如何也。”作罢,什在园中食杏,惟云:“报女郎信,我即去。”食一杏未尽而卒。什时为郡功曹,为州里推重,及死,莫不伤叹。刘讽文明年,竟陵县刘讽,夜投夷陵空馆,月明不寐。忽有四女郎西轩至,仪质温丽,缓歌闲步,徐徐至中轩,回命青衣曰:“紫缓,取西堂花茵来,兼屈刘家六姨姨、十四舅母、南邻翘翘小娘子,并将溢奴来;传语道此间好风月,足得游行,弹琴咏诗,大是好事;虽有竟陵判司,此人已睡,明月不足回避耳。”未几,而三女郎至,一孩儿,色皆绝国。紫缓铺花茵于庭中,揖让班班。坐中设犀角酒樽、象牙勺、绿、花单、白琉璃盏,醪醴馨香,远闻空际。女郎谈谑歌咏,音词清婉。一女郎为“明府”,一女郎为“录事”。明府女郎举觞浇酒曰:“愿三姨婆寿等祁果山,六姨姨与三姨婆寿等,刘姨夫得太山府成判官,翘翘小娘子嫁得朱余国太子,溢奴便作朱余国宰相,某三四女伴总嫁得地府司文舍人,不然嫁得平等王郎君。六郎子、七郎子,则平生素望足矣。”一时皆笑曰:“须与蔡家娘子赏口。”翘翘时为录事,独下一筹罚蔡家娘子曰:“刘姨夫才貌温茂,何故不与他五道主使,空称成判官,怕六姨姨不欢。深吃一盏。”蔡家娘子即持杯曰:“诚知被罚,直缘姨夫年老昏暗,恐看五道黄纸文书不得,误大神百公事。饮亦何伤?”于是众女郎皆笑倒。又一女郎起,传口令,仍抽一翠簪,忽说须传翠簪,过令不通即罚。令曰:“鸾老头脑好,好头脑鸾老”,传说数巡。因令翠缓下坐使说令。翠缓素吃讷,令至,但称“鸾鸾鸾鸾”。女郎皆笑曰:“昔贺若鬻弄长孙鸾侍郎,以其年老口吃,又无发,故造此令。”三更后皆弹琴击筑,齐唱叠和,歌曰:明月秋风,良宵会同。星河易翻,欢娱不终。绿樽翠勺,为君斟酌。今夕不饮,何时欢乐!又歌曰:杨柳杨柳,袅袅随风急。西楼美人春梦中,绣帘斜卷千条入。又歌曰:玉户金缸,愿陪君王。邯郸宫中,金石丝簧。卫女秦娥,左右成行。纨缟缤纷,翠眉红妆。王欢顾盼,为王歌舞。愿得君欢,长无灾苦。歌竟,已是四更,即有一黄衫人,头有角,仪貌甚伟,走入拜曰:“婆提王命娘子速来!”女郎等皆起而受命,却传语曰:“不知王见召。适相与望月至此,敢不奔赴。”因命青衣收拾盘筵。讽因大声嚏咳,视庭中无复一物。明旦拾得翠钗数只,将出示人,不知是何物也。李陶天宝中,陇西李陶寓居新郑,常寝其室。睡中有人摇之,陶惊起,见一婢,袍裤容色甚美,陶问:“那忽得至此?”婢云:“郑女郎欲相诣。”顷之,异香芬馥,有美女从西北陬壁中出,至床所再拜。陶知是鬼,初不交语,妇人惭怍却退。婢谩骂数四云:“田舍郎,待人固如是耶?令我女郎愧耻无量。”陶悦其美色,亦心讶之。因绐云:“女郎何在?吾本未见,可更呼之。”婢云:“女郎重君旧缘,且将复至,勿复如初,可以殷勤待之也。”及至,陶下床致敬,延之偶坐。须臾相近,女郎貌既绝代,陶深悦之。留连十余日。陶母躬自窥觇,累使左右呼之,陶恐阻己志,亦终不出。妇云:“夫家召君,何以不往?得无生罪于我!”陶乃诣母。母流涕谓曰:“汝承人昭穆,乃有鬼妇乎?”陶言其
故。自尔半载,留连不去。其后,陶参选之上都,留妇在房。陶后遇疾笃,鬼妇在房,谓其婢云:“李郎今疾亟,为之奈何?当相与往省问。”至潼关,为鬼关司所遏,不得过。会陶堂兄亦赴选入关,鬼妇得随过,夕至陶所,相见欣悦。陶问:“何得至此?”云:“知卿疾甚,故此相视。”素所持药,因和以饮陶。陶疾寻愈。其年选得临津尉,与妇同众至舍。数日,当之官,鬼辞不行。问其故,云:“相与缘尽,不得复去。”言别凄怆,自此遂绝。王玄之高密王玄之,少美丰仪,为蕲春丞,秩满归乡里,家在郭西。尝日晚,徙倚门外,见一妇人从西来,将入郭,姿色殊绝可喜,年十八九。明日出门,又见之。如此数四,日暮辄来。王戏问之曰:“家在何处,暮暮来此?”女笑曰:“儿家近在南冈,有事须至郭。”王试挑之,女遂欣然,因留宿,甚相亲呢。明旦辞去,数夜辄一来。后乃夜夜来宿。王情爱甚至,试谓曰:“家既近,许相过否?”答曰:“家甚狭陋,不堪延客。且与亡兄遗女同居,不能无嫌疑耳。”王遂信之,宠念转密。于女工特妙。王之衣服,皆女裁制,见者莫不叹赏之,左右一婢,亦有美色,常以之随。其后,虽在昼日,亦不复去。王问曰:“兄女得无相望乎?”答曰:“何须强预他家事?”如此积一年,后一夜忽来,色甚不悦,啼泣而已。王问之,曰:“过蒙爱接,方复离异,奈何?”因呜咽不能止。王惊问故,女曰:“得无相难乎?儿本前高密令女,嫁为任氏妻。任无行见薄,父母怜念,呼令归。后乃遇疾卒,殡于此。今家迎丧,明日当去。”王既爱念,不复嫌忌,乃便悲惋。问:“明日将至何时?”曰:“日中耳。”一夜叙别不眠。明日临别,女以金镂玉杯及玉环一双留赠,王以绣衣一箱答之。各握手挥涕而别。明日至期,王于南冈视之,果有家人迎丧,发榇,女颜色不变,粉黛如故。见绣衣一箱在棺中,而失其所送玉杯及玉环。家人方觉有异,王乃前具陈之,兼示之玉杯与环。皆捧之悲泣。因问曰:“兄女是谁?”曰:“家中二郎女,十岁病死,亦殡其旁。婢亦帐中木人也,其貌正与从者相似。王乃临柩,悲泣而别。左右皆感伤,后念之切,遂恍惚成疾,数日方愈,然每思辄忘寝食也!郑德荥阳郑德,常独乘马,逢一婢,姿色甚美。马前拜云:“崔夫人奉迎郑郎。”郑愕然曰:“素不识崔夫人,我未有婚,何故相迎?”婢曰:“夫人小女,颇有容质。且以清门令族,宜相匹敌。”郑知非人,欲拒之。即有黄衣苍头十余人至,曰:“夫人趋郎进。”辄控马,其行甚疾,耳中但闻风鸣。奄至一处,崇垣高门,外皆列植楸桐。郑立于门外,婢先入。须臾,命引郑郎入。进历数门,馆宇甚盛。夫人着素罗裙,年可四十许,姿容可爱,立于东阶下,侍婢八九,皆鲜整。郑趋谒再拜。夫人曰:“无怪相屈,以郑郎清族美才,愿托姻好。小女无堪,幸能垂意。”郑见逼,不知所对,但唯唯而已。夫人乃上堂,命引郑郎自西阶升,堂上悉以花荐地,左右施局脚床,七宝屏风,黄金屈膝,门垂碧箔,银钩珠络。长筵列撰,皆极丰洁。乃命坐。夫人善清谈,叙置轻重,世难与比。食毕,命酒,以银尊贮之,可三斗余,琥珀色,酌以金镂杯。侍婢行酒,味极甘香。向暮,一婢前白:“女郎已严妆讫。”乃命引郑郎出就外间,浴以香汤,左右进衣冠履袜。并美婢十人扶入,恣为调谑,自堂及门,步致花烛,乃延就帐。女年十四五,姿色甚艳,目所未睹。被服灿丽,冠绝当时。郑遂欣然,其夜成礼。明日夫人命女与花东堂。堂中置红罗绣帐,衾帏席,悉皆精绝,女善弹箜篌,曲词新异。郑问:“所迎婚前乘马来,今在何处?”曰:“已令返矣。”如此百余日,郑虽情爱颇重,而心稍嫌忌。因谓女曰:“可得同归乎?”女惨然曰:“幸托契会,得事巾栉。然幽冥理隔,不遂如何?”因涕泣交下。郑审其怪异,乃白夫人曰:“家中相失,颇有疑怪,乞赐还也。”夫人曰:“过蒙见顾,良深感慕。然幽冥殊途,理当暂隔。分离之际,能不泫然!”郑亦泣下,乃大宴会,与别曰:“后三年当相迎也。”郑因拜辞。妇出门挥泪握手曰:“虽有后期,尚延年岁。欢会尚浅,乖离苦长,努力自爱!”郑亦悲惋。妇以衬体红衫及金钗一双赠别,曰:“若未相忘,以此为念。”乃别而去。夫人敕送郑郎,乃前青骢也。被带甚精。郑乘马出门,倏忽复至其家。奴遽云:“家中已失一年矣。”视其所赠,皆真物也。家人语云:“郎君出行后,其马自归,不见有人送到。”郑始寻其故处,惟见大坟,旁有小冢。茔前列树,皆已枯矣,而前所见,悉华茂成阴。其左右人,传此崔夫人及女郎墓也。郑尤异之。自度三年之期,必当死矣。后至期,果见前所赐使婢乘车来迎,郑曰:“生死固有定命,苟得乐处,吾复何忧?”乃悉分判家事,预为终期。明日乃卒。柳参军传华州柳参军,名族之子,寡欲早孤,无兄弟,罢官,于长安闲游。上已日,于曲江见一车子,饰以金碧,从一青衣,殊亦俊雅。已而翠帘徐褰,见掺手如玉,指画青衣令摘芙蓉。女容色绝代,斜柳生良久。生鞭马从之,即见车入永崇里。柳生知其大姓崔氏女,亦有母。青衣字轻红。柳生不甚贫,多方赂轻红,竟不之受。他日,崔氏女病,其舅执金吾王,因候其妹,且告曰:“请为子纳焉。”崔氏不乐。其母不敢违兄之命。女曰:“愿嫁得前时柳生足矣!必不允,以某与外兄,终恐不生全。”其母念女深,乃命轻红于荐福寺僧道省院,达意柳生。为轻红所诱,又悦轻红。轻红大怒曰:“君性正粗!奈何小娘子如此待君子,某一微贱,便忘前好,欲保岁寒,其可得乎?某且以足下事白小娘子!”柳生再拜谢不敏。始曰:“夫人惜小娘子情切,今小娘子不乐适王家,夫人是以偷成婚约,君可两三日就礼事。”柳生极喜,备数千百财礼,期日结婚。后五日,柳挈妻与轻红于金城里居。及旬月,金吾到永崇,其母王氏泣云:“吾夫亡,子女孤露,被侄不待礼会,强窃女去矣。兄岂无教训之道?”金吾大怒,归笞其子数十,密令捕访,弥年无获。无何,王氏殂,柳生挈妻与轻红自金城里赴丧。金吾之子既见,遂告父,父擒柳生。生云:“某于外姑王氏处纳采娶妻,非越礼私诱也,家人大小皆熟知之。”王氏既殁,无所明,遂讼于官。公断王家先下财礼,合归于王,金吾子常悦表妹,亦不怨前事。经数年,轻红竟洁己处焉。金吾又亡,移其宅于崇义里。崔氏不乐事外兄,乃使轻红访柳生所在。时柳生尚居金城里,崔氏又使轻红与柳生为期;兼赉看圃竖,令积粪堆,与宅垣齐。崔氏女遂与轻红蹑之,同诣柳生。柳生惊喜,又不出城,只迁群贤里。后本夫终寻崔氏女,知群贤里住,复兴讼夺之,王生情深崔氏,万途求免,托以体孕,又不责而纳焉。柳生长流江陵。二年,崔氏与轻红相继殂,王生送丧,哀恸之礼至矣。轻红亦葬于崔氏坟侧。柳生江陵闲居,春二月,繁花满庭,追念崔氏,凝想形影,且不知存亡。忽闻叩门甚急,俄见轻红抱妆奁而进,乃曰:“小娘子且至!”闻似车马之声,比崔氏之门,更无他见,柳生与崔氏叙契阔,悲欢之甚。问其由,则曰:“某已与王生诀,自此可以同穴矣。人生意专,必果夙愿。”因言曰:“某少习乐,箜篌颇有功。”柳生即时置箜篌,调弄绝妙。二年间,可谓尽平生矣。无何,王生旧使苍头过柳生门,忽见轻红,不知其所以,又疑人有相似者,未敢遽言。问阎里,又言是流人柳参军,弥怪,更伺之。轻红知是王生家人,亦具言于柳生,匿之,苍头却还城,具言于王生。王生闻之,命驾千里而来。既至柳生门,于隙窥之,正见柳生坦腹于临轩之上,崔氏女新妆,轻红捧镜于侧。崔氏匀铅黄未竟,王生门外极叫,轻红镜坠地,有声如磬。崔氏与王生无憾,遂入。柳生惊,亦待如宾礼。俄又失崔氏所在。柳生与王生具言其事,二人相看不喻,大异之。相与造长安,发崔氏所葬验之,即江陵所施铅黄如新,衣服肌肉,且无损败。轻红亦然。柳与王相誓,却葬之,二人入终南访道,遂不返。崔书生博陵崔书生,住长安永乐里。先有旧业在渭南。贞元中,尝因清明节归渭南,行至昭应北墟垄之间,日已晚,歇马于古道。方北百余步,见一女人靓妆华服,穿越楱莽,似失路于松柏间。崔闲步戏逼,渐近,乃以袖掩面,而足趾跌蹶,屡欲仆地。崔使小童逼而觇之,乃二八绝代之妹也。遂令小童诘之曰:‘日暮何无俦侣,而凄惶于墟间耶?”默不对。又令一童将所乘马逐之,更以仆马奉送。美人回顾,意似微纳。崔乃偻而缓逐之,以观其近远耳。美人上马,一仆控之而前。才数百步,忽见女奴三数人,哆口坌息,踉跄而谓女郎曰:“何处求之不得。”拥马行十余步,则长年青衣数辈,驻足以候。崔渐近,乃拜谢崔曰:“郎君悯小娘子失路,脱骖仆以济之。今日色已暮,邀郎君至庄可乎?”崔曰:“小娘子何忽独步凄惶如此?”青衣曰:“因被酒兴酣,致此。”取北行一二里,复到一树林,室屋甚盛,桃李甚芳,又有青衣七八人,迎女郎而入。少顷,一青衣出,传主母命曰:“小外甥因避醉,逃席失路,赖遇君子,恤以马仆。不然,日暮,或值恶狼狐媚,何所不加?阖室感佩。且憩,即当奉邀。”青衣出入候问,如亲戚之密。顷之,邀崔入宅,既见,乃命具酒,酒至,从容叙言:“某王氏外甥女,丽艳精巧,人间无双,欲侍君子巾栉,何如?”崔迈逸者,因酒拜谢于坐侧。俄命外甥出,实神仙也。一住三日,宴游欢洽,无不酬畅。王氏称其姨曰“玉姨”,好与崔赌。玉爱崔口脂合子,玉姨输玉环相酬。崔输且多,先于长安买得合子六七枚,都输玉姨。崔亦赢玉指环
二枚。忽一日,一家大惊曰:“有贼至。”其妻推崔生于后门出。才出,妻已不见,但身卧于一穴中。惟见莞花半落,松风晚清,黄萼紫英,草露沾衣而已。其赢玉指环,犹在衣带,却省初见美人之路而行,见童仆以锹锸发掘一墓穴,已至阑中。见铭记曰:“后周赵王女玉姨之墓。平生怜重王氏外甥,外甥先殁,后令与外甥同葬。”棺柩俨然,开榇中,各有一盒,盒内有玉环六七枚,崔比其赌者,略无异矣。又一盒中,有口脂合子数枚,乃崔生输者也。先问仆人,但见郎君入柏林,寻觅不得,方寻掘此穴,果不误也。玉姨呼崔生奴仆为贼耳。生感之,即为掩瘗仍旧云。
陈庆命苦,颠沛流离,被人用三两银子买回去当夫郎,只是买回去当日,夫君就被强制征兵,面也没见上,陈庆最后是抱着鸡成的亲。 五年后,仗打完了,陈庆收到的却是夫君战死的消息,他成了寡夫郎。 娘亲把抚恤金给他一半,让他改嫁,陈庆却拒绝了。 沉默寡言极度社恐的陈庆给夫君办了丧事,撑起了摇摇欲坠的家。 日出而作日入而息,两三亩良田,一方小院。 只是隔壁那个从战场上回来的邻居,看他的眼神越来越深沉。 周远从战场上捡了条命回来,得了朝廷分的三亩地,在村里安了家。 他生得高壮魁梧,是村里人都认为的良婿,偏他的目光只落在隔壁邻居家的寡夫郎陈庆身上。 春日野物,夏日蓑衣,秋日野果,冬日银碳。 还有一颗真心。 再迟钝的陈庆也明白了他的意思,他看向家中母亲。 娘亲却说:“辛苦了半生的人,有权利追求自己的幸福。” 往后的日子,一家三口,平安顺遂。 高亮: 1.受是i人,真的很i,出门都想走下水道。 2.195*170,别问,问就是作者喜欢。 3.控党勿入,祝大家都能找到喜欢的文。 4.大概是些家长里短。 5.全文架空,架得很空,出现什么蔬菜水果都是作者说了算哟。...
圈内最大狗仔营销号放出重磅炸弹。 偷拍视频里,江沅也抱着手机醉眼迷蒙跟人告白,对象是正炙手可热的三金影帝贺珒南。 #顶流痴心暗恋三金影帝#的词条瞬间爆上热搜第一。 江沅也一觉醒来看到热搜愣了三秒,惊呆他的不是他自己的“告白”,是贺珒南的微博转发。 贺珒南:很有趣。//圈八卦:#顶流痴心暗恋三金影帝#(视频) 江沅也根本不记得贺珒南长什么样,那就是他喝多后的一个大冒险游戏。 经纪人大着胆子提议:“既然他这么配合,不如我们蹭一波,卖个大的?” 江沅也:“。” - 一开始江沅也真的以为那只是一场大冒险游戏。 后来他才发现,他所经历的偶然,其实都是那个人的步步为营。 - *贺珒(jīn)南x江沅(yuán)也 *腹黑x娇花 *为爱下凡影帝x恃美行凶顶流...
加迪尔·活着的人间传奇·时间管理上帝级选手·三栖巨星·自己买俱乐部自己踢球第一人·情场翻滚永不沉沦·真海王·没有姓,有一个秘密—— 在他16岁的某一天,忽然有一个声音对他说道:“喂,你好,我是你信仰的神。” “……哪位?” “我是平行时空里的你信仰的神。我才养他八十几年人就没了,我太伤心了,现在要来养你。” 加迪尔:……啊? “我要让你心愿得偿、功成名就、永远被爱、一生顺遂,像一个神话一样被人信仰……然后活得久一点,不要才一百岁就死掉了。” 加迪尔放弃了,他第一次发现“自己”原来这么贪心的,想长命百岁生活如意也就算了,居然还把自己当神看,立刻打算去看心理医生。 但是他换了一个又一个好医生也一直没能治好自己的幻觉,却开始现发这个“贪婪的自己”,帮助好像还挺大的。 在米兰这个国际化大都市里,时尚圈的人迷惑当红模特加迪尔怎么在摄影棚里颠足球;足球圈的人迷惑AC米兰的小甜菜、怎么忽然闪现在时装周的T台和各大杂志封面上。 正在为好莱坞电影《道林格雷的画像》做脸模的加迪尔诧异地眨了眨眼睛。 “当然是因为我又会踢球,长得又漂亮啊——而且我是时间管理大师。” 神飘在他的身后提醒他利用现在的时间复习一下功课。 “你确实是时间管理大师——你怎么做到昨天一天里踢完U21的比赛,又和卡卡、舍瓦还有皮波三个人同时私下吃饭;然后还回来陪我看了电影的?” AC米兰队内唯一指定官方加迪尔饲养人、兼队长马尔蒂尼一边帮他切面包,一边无奈地问道。 “因为我爱足球,也大家!我努力了!” 加迪尔真诚回答,看向马尔蒂尼——背后的透明版自己。 “注意时间,车子还有五分钟到门口。”神提醒道。 加迪尔不觉得自己是大家口中的球霸和芳心纵火犯——他只是喜欢收集胜利,收集战利品,顺便也喜欢收集美丽的人类和美丽的爱意罢了。 如果一个球员足够身强体壮,在场上把对面的人撞翻又有什么不对呢? 如果一个球员足够技术精湛,在场上把对面的人耍得眼泪直流又有什么不对呢? 如果一个球员足够会打架,在场上把对面的球员一拳干趴下又有……好吧这个好像确实不太对。所以加迪尔心虚地摸了摸伊布拉希莫维奇,把他从地上扛起来带走。 最后,如果一个小美人漂亮嘴甜浪漫无敌,被大伙都喜欢又有什么不对呢? “没有什么不对,爱你是他们走运,爱得越多福气越大,我可是个好神,不会吃干饭的。” 幻觉一边说着一边飘到了天花板上。 我也太过分了,贪心也就罢了,还总幻想自己是神,这怎么了得。加迪尔摇了摇头。 等他发现这一切都是真的时,他已经完全凭借自己的努力成为了一个活着的人间传奇。 “什么,我原来真的是被神明保佑的吗?!” 小剧场: “有没有感觉自己性向动摇的时候?老实说有,是踢球的,他还是模特,我知道你们已经知道是谁了,哈哈——不错,我曾幻想过,要是加迪尔的话,他的性别好像也不是很重要……嘿,别笑啊!毕竟他实在是太美太甜太辣了。”好莱坞巨星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在一次脱口秀中,迎着下面观众们的口哨声,这么大胆说道。 “他的信仰值移了好多给你,好棒,再和他多互动互动。”神高兴地说。 什么,我喜欢的居然是这种款吗?加迪尔震惊不已,但他想顺从自己的内心总没错吧? “对这段话有什么想法?——我觉得他说得很对,还有,他也超甜超辣的。”最年轻的世界足球先生兼当界美国青少年选择奖得主加迪尔在颁奖典礼上笑着wink了一下,别有居心地回cue了影帝先生,直接酿造了好莱坞年度最大绯闻。 ps: 1.专栏文《(足球)完美前锋》的全新IF线,从头开始,没看过这本也不影响,正文从18岁开始。15岁番外可见《完美前锋》的if米兰系列。 2.金手指粗壮,无脑爽文,个人俱乐部国家队奖杯一扫而空,放假时候做超模,电影圈靠脸吃饭第一人,AC米兰祖上阔过,主角来了继续阔,不能接受的慎重。 3.基本全员单箭头,配角栏没写完,修罗场大乱斗,团战高手加迪尔永不翻车,开放式结局无最终cp。...
《慕卿回》作者:步铃吟“从今往后,你我井水不犯河水,如何?”“若我偏要犯呢?”-彗星扫尾公主x紫薇降世臣子(略含术法,但不修仙)第1章亲这儿已是隆冬时节,白日落的雪在夜晚结成冰,悬挂在屋檐下。纸糊的白灯笼微晃,晶莹的冰棱倒映着正堂融融火光,安静的夜里除了偶尔掠过的风声,还夹杂着几句抱怨:“凭什么只有我们三个守夜啊,爷爷不是最喜欢三...
地球S3赛季还没有打起来。李长平就因为空难,死了连块尸骨都没有留下来。好在灵魂转世到了一方玄幻世界里,虽说出生不好,可终也算是走上了修真之路。三百年不短不长,借着两世灵魂之力的李长平终于修成道家金丹。一颗金丹吞入腹始知我命不由天,本以为从此人生仙凡有别。却是迎来了修真世万年不遇的天地大劫,最终身死道消。......
刚刚大学毕业的许意,一不小心穿越到红星幼儿园里。 可是—— 园长去世了。 老师辞职了。 厨师不干了。 ……他身上还背负着各种债务,逃跑就会面临星际惩罚,看着一群星际小朋友,他决定接收一段时间看看。 一段时间后: ——红星幼儿园获得最具创意奖。 ——红星幼儿园获得模范幼儿园奖。 ——红星幼儿园成为星际第一幼儿园。 ——红星幼儿园园长许意成为星际最优秀园长。 ……… 许意:???我真的没想这么优秀的。 *有cp有感情戏,有cp有感情戏,有cp有感情戏,(重事情说三遍,不爱看cp的勿入),苏爽甜文,私设很多,不要代入现实,不要代入现实,不要代入现实(重要事情说三遍),一切为了剧情服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