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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第3页）

他们的关系，不像最初一般先礼后兵，倒是直接跳过了你侬我侬，蜜里调油那一步，开始讨论柴米油盐，家长里短了。傅景和去盛了小杯的红枣乌鸡汤，撇了油，进了卧房，拿给季寒宵。季寒宵穿了鸦青色的绸质衬衫，靠着抱枕，看他放在床边的剧本。

傅景和倚在他身边看了一会儿，忽然开口：“我见过言殊了，应该差不多了。”他踌躇了片刻还是继续，“您还和他有旧缘啊？”季寒宵整理好他的剧本，放在原来的位置，才眼神晃悠悠地瞥他，咂摸了下他的口气，带着笑意：“是有一段，吃醋了？”傅景和想着他总不能和小姑娘似的，垂泪去委屈，况且那已是过去，他断是没立场去难过。他静默了一会儿，望着身边人，才开口：“我是……”他停顿了一下，到底是没说全“吃醋”，“那您能和我说几句好听的吗。”

季寒宵望着他微笑，心里想的却是“色令智昏”。他靠近了，轻拍了拍傅景和的手，转了话题，“有睡前故事吗？讲得好就给你奖励？”傅景和匪夷所思地盯着他，而后轻皱眉想了想：“您要什么类型的？唐人传奇，明清志怪，俗人奇事，还是西方的骑士故事，希腊神话……”季寒宵凝神打断了他：“不要悲剧，不要恐怖，不要堂吉柯德式的傻瓜，最好应景，其他你想。”

季寒宵把床前的灯调暗了，只照的一圈昏黄。傅景和开始讲了：“从前，有一对男女恋人，女子父亲嫌贫爱富，于是拆散两人。（大概诸多故事都是这样的开头，傅景和想）。女子悲伤成疾，最终逝去。男子非常悲伤，一天夜里，拿酒自斟自饮，以慰女子之灵。忽然，男子看见，墙角有披头散发的人，手里拿着绳子，牵着什么东西，斜着眼睛看他，在那微笑。（季寒宵皱了皱眉，试图打断他，他安抚性地笑了笑）

男子以为是仆人，便邀他共饮，这个人急忙点头，但却拿着酒不喝只是闻了闻。男人以为他嫌酒凉，便又新煮了酒递给他，结果这人仍是只闻不喝，闻了一会儿，这人就面色发红，嘴巴大张，不肯合上。男子发觉他不是人，于是向他嘴里倒酒，结果每倒一点，这人就缩小一点，最终痴傻并向婴儿一般大小。（季寒宵正专注地看着他）。这时，男子才发现，这人所牵的竟是他心心念念的女子的游魂。女子告诉他，这人是鬼差，于是男子连忙镇压了他。男子与女子的游魂相处一年后，女子借邻村一过世女子的身体死而复生，邻村女子的父母很高兴，为两人举办婚礼，于是两人终成眷属，女子慢慢熟悉原身的事，姿色更加美貌。”

他讲完了，季寒宵含笑低声在他耳边说：“你这结局落了俗套，倒像是剽窃《离魂记》或《牡丹亭》，狗尾续貂，讲得不好，没有奖励。”傅景和无奈望了他一眼：“俗套是俗套，但好的结局大多是俗套的吧？悲剧的原因诸多，喜剧的原因就少吧？”季寒宵倒笑着继续问：“故事寓意是什么？反抗封建礼俗？还是贪杯误事？”傅景和觉得他今天喝了酒性格没那么冷淡了，也顺着他：“志怪故事哪有那么多寓意？大概很多事都没寓意-”

然而，傅景和仰头看他，眼里都倘着蜜意，他说：“我很喜欢，谢谢您。”

结束

在一片热烈讨论中，颁奖典礼终于到来。

傅景和在后台化妆，微闭着眼，粉刷在他脸上轻柔的扫着。他的手心有点发汗，他提前得了些关于奖项的“小道消息”，可到底是有点兴奋紧张。

他起身，披了件烟灰色的西装外套，米白色内衬和长裤，勾勒出腰线，口袋里装了条早上季寒宵塞给他的巧克力。他用带汗的手轻轻捏了捏，敛了神色，向化妆师道谢。

钟声终于敲响，他推开门，绕进场馆，去寻他的座位。暖黄的灯光照着，演员，导演，名流.....人们慢慢涌进来，嘈杂亲切的交谈，灯似乎亮了一些，中央悬挂的吊灯扫动着白光。他的位置靠近过道，就在他那部提名电影导演的正后方。

导演转过头来，圆脸面色发红，眼里迸着光亮。他们不着边际地闲聊了几句，最后不说了，互相对视着，忽然导演靠近拍了拍他的肩膀，大笑：“后生有为啊！”他也顺承微笑，吹捧“您才是老骥伏枥，前途无量。”

他恍然听到了主持人促狭的笑话，听到了他自己的名字，他手抖了一下，复又挂了光风霁月的皮起身前行。他甫一站在台上，就看见了季寒宵坐在前排，轻轻鼓掌，含笑看他，他的掌声落在了一片沸腾的海里。

他在记者的围堵下简略的回答了几个问题，驱车回了自己的住处，身后跟着无数媒体的车子和镜头，他回了家，把奖杯细心擦了一遍，轻轻放在架子上。他看着，忽然想念他的爱人。他的手机铃声响起，他忙接起，季寒宵似乎也有点意外他接得这么急，沉默着顿了片刻，“今天很好看，说得真好。”他赞叹着，他的声音透过话筒，模糊的似裹了层蜜。傅景和忽然打断了他，抱怨了句：“那块巧克力太苦了–”他喘了口气，指骨发白，那么多想和他说的话都堵在他心头。最终，他轻声说：“我现在很想见您。”

傅景和沉默良久，用手轻抚金杯，他的声音发涩：“《无事生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