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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第2页）

书房里，沙发还在原位，绒面的凹陷没有回弹，由上至下，他曾经和哈罗德先生重叠在一起，痕迹非常新。丹猛地颤抖起来，后退几步，把房门拉回来，又上了锁。他有点不能面对，实际上，在雨水和男人的梦境之外，他还梦到了粘稠的、性欲十足的景象，年轻的身体禁不住刺激，在迷茫中发出一声声诱人喘息。

当丹注视着镜子里的自己，眼神闪亮，嘴唇微微莹润，像是用牙齿磨蹭，或者被亲吻了，他从欲望中捕捉到了一丝难耐。他还是第一次有这般体验，忽然，他转过头，看着门外狭长的过道，仿佛有谁站在那里，看他自顾自抚摸脸颊。

“……哈罗德先生？”丹忍不住开口。

自然没有回应，他缓缓舒了一口气，努力理清思绪，对了，今天是需要更新视频的日子，他差点忘了。一阵风吹来，客厅里的空气变得潮湿，他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打开了窗户，赶紧过去关紧，把窗帘也放下来。

这里突然变成了一个紧闭的空间，灯光像水一样融化在四周，他盯着屏幕，调节着音量和画面的匹配。他想到自己的生活，想到网上虚假的形象，消息界面总是有数不清的红点，很多人发来照片，如果他喜欢，大可以随意挑选，高矮胖瘦全部都有。这些狂热粉丝并不了解他，却渴求他的垂怜。

可他没什么兴趣，舔了舔嘴唇，脑海里很自然地浮现出哈罗德先生的名字。如果对方还活着，如果他们在街上偶遇，会不会擦肩而过？现在对方死去了，反而来到他的身边，如梦似幻，使他鲁莽地翻阅无人知道的过往。他了解得越深，就越难离开。他成了对方的狂热粉丝，真是笑话。

好不容易搞定了今天要上传的作品，丹动了动肩膀，感觉身体快要坐得麻痹，却还要打开网站，在前台看一下是否有问题。视频播放了几分钟，突然，网页开始跳转，他明明没有摁下任何按钮，或者移动鼠标。很快，不知道从哪里打开了一个视频，丹愣住了，这是他怎么也没有找到的、哈罗德先生拍摄的十分钟短片。

一个小故事，自导自演，说不上是很成熟的作品，但丹移不开视线。当年，哈罗德先生的思想还未变得悲观、偏激、充斥着纳西索斯式的情结，短片称得上阳光，就像打开了盒子，他尝到与众不同的巧克力口味，哈罗德先生的一切是如此甜蜜。

但无论是哪一个时期，丹都为之着迷，短片播放完毕了，也还没能反应过来。

直到他不慎挪动了鼠标，页面跳转，等他想要找回，视频莫名其妙地消失了，似乎只是想要展示给他看一看，随即被藏起来了。

丹站起来，感觉骨头都咯吱作响，书房像一个黑洞，释放无尽的引力，召唤他进入。他违背了原来的意志，来到沙发前，舒服地坐上去，拿起一本哈罗德先生后期写就的剧本。如果说，年轻自信的哈罗德先生惹人喜爱，病重了的、开始思考死亡的真谛的男人，则更让人怜爱。

他看着，脑中却显现出两张脸，不同年龄段的，交错闪过，然后变成如烟雾一样的人影。

有什么从身后靠近，冰凉的触感掠过皮肤，丹下意识瑟缩了一下，紧接着，下巴被轻轻抬起，脖子后仰。他感觉自己的后脑勺靠在沙发上，应该是这样的，但明显还有一段距离嘴唇开始发麻，像被某种力量摩擦、抚摸，他不由得偏过头，想要躲闪，反而换成了更轻易被操控的姿态。

“……”

他又听见了自己的名字，这次如此接近，就在耳边响起一般，弄得他浑身发痒。丹睁大双眼，沙发、墙壁、书柜，还是这些，看不见的男人朝他施展了魔力，令他不知不觉张开嘴唇。

这声呼唤还未来得及回应，就已经结束，喉咙里只剩下沉闷的哼声。丹从未被亲吻过，这么热情的、疯狂的，丝毫没有放松余地，犹如野兽捕捉猎物。他并未做足心理准备，可嘴唇和舌头全都湿漉漉，色情的舔舐由内到外，像是对他的好奇心的认可。一瞬间，丹想起了照片，想起了笔迹潦草的稿子，想起了撑着伞走过绿色雨水的男人，这股怪异的感情，仿佛和哈罗德先生的过往一同向他倾倒得干干净净，一滴不剩。

他被冲刷至头脑昏沉，手脚僵硬，甚至无法感知时间的流逝。这个春天被绿色的雨水笼罩，孤独的幽灵，也终于展现出一点面容，像水，像雾，有着高大的轮廓，全然没有生前遭受病痛折磨的脆弱。或许这才是哈罗德先生真正拥有的姿态？丹看不清，呼吸都快凝固，侧着身体接受更加激烈的亲吻，两只手紧紧攥在一起。

他能接受吗？他已经……太晚了，逃走也不可能了，房东太太曾经说过，每个女孩和男孩都会爱上哈罗德先生。是他亲手打开了潘多拉的魔匣，一头栽进去，掉进了漩涡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