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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尔茨需要一次重新计算,一个全新的计划。他考虑过全部可能出现的情况,唯独没料到这段旅途会增加一个人,何况还是这样一个恨不得抓住所有人眼球的家伙。他坐在床沿上,西装外套被挂在了衣橱里,舒尔茨第一次仔细地打量起梅森,那张漂亮脸蛋把一切都写得清清楚楚,他知道对方不是模特就是个演员。
梅森的睫毛很长,和他的头发一样,是浅金色。他哭起来的时候那些睫毛会变得湿漉漉的,配上他的红红的眼圈,搞得像舒尔茨欺负了他似的。他的皮肤干净,而且细腻,很少有男性会把皮肤保养得如此精致,而且他身上还有一股甜甜的奶油味,舒尔茨从来没在谁身上闻到过那种味道,他更熟悉的味道来自火药、烟草和昂贵的古龙水,他觉得梅森就像一颗行走的奶油球。没有杀手会带着一颗奶油球到处跑,可他也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我叫梅森。”奶油球小心翼翼地说。
“我对你叫什么不感兴趣。”舒尔茨站起来,他打开提琴盒,把绳子和胶带拿出来。那些东西本来是为加油站售货员准备的,现在它们还是派上了用场。他把绳子解开,抬头,看见梅森自觉地转过身,趴在了他的床上。
“你在干什么?”他感觉有什么东西在他脑袋里嗡嗡作响,舒尔茨知道那是他对“梅森愚蠢行为”过敏的反应前兆。
“绑吧,”梅森自暴自弃地嘟囔,“反正布莱尔也总这么做。”
“谁是布莱尔?”噢,我为什么要问。
“前男友,两个月前他劈腿了,把我从公寓里撵出来。不过那样也好,我可以随便养宠物了,布莱尔对狗毛过敏,但我从小就想要一只小狗,哦,我现在有两只,泰迪和泰瑞,它们才一岁多。我还有只乌龟,你已经知道了,它叫……”
噢,耶稣上帝,噢,圣母玛利亚,告诉我,我究竟做错了什么,要被这样对待。
舒尔茨弯腰,从提琴盒里拿出胶带,他撕下宽宽的一截。梅森还在眉飞色舞地讲着,他毫不犹豫地冲过去,把胶带按在了梅森的嘴上。
把这家伙丢进后备箱里绝对不是什么值得内疚的决定,舒尔茨想。
*
被绑票之后,你能获取到的信息总是少之又少,就像那些剧本里写的一样,绑匪不会流露出过多的感情,而恐惧往往来源于对陌生事物的未知。梅森想,他理应感到害怕,感到恐慌和无助,可他却有种奇怪的感觉。
屋子里只开着一盏昏暗的小灯,他闭着眼睛,躺在硬邦邦的地毯上。手腕上的绳子弄得他痒痒的,起了些红疹,他的皮肤娇嫩,那些毛边和地毯上的小刺让他有点儿睡不着。
梅森回想起今天发生的一切,他昨天晚上还是个普普通通的居民,窝在沙发上看《鲁保罗变装皇后秀》,今天就沦落成了杀人共犯,在洛城郊区某个鸟不拉屎的汽车旅馆过夜。他对未来没什么期许,但那七年平凡的人生真的是他想要拥有的吗?他每天健身,保养牙齿和皮肤,花时间把头发打理得柔顺亮丽,他一直在等待着,像开机时的打板,像闪光灯亮起,他弄不清楚那感觉该从何说起,但每当他闭上眼睛,逃离麻木、虚无的现实世界,有一个声音总在他的耳边响起。
梅森,这是你想要的生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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